“真这么想?”谢执将猫抱在膝上,稍稍矮下身,同它抵了抵额头,“那我现在就叫人传话,吩咐他回去,免得在儋州晃悠,惹我们阿拂心烦。”
阿拂显然没料到这句,愣了一瞬,又不大自在地垂下眼,道,“那倒……不必。”
“他如今不是正替公子做着事么?”
“他走了倒没什么,只是把手头的事丢了半拉下来,耽误了公子的大事,反倒不好。”
谢执抬眼去打量阿拂面上神色,直到将后者看得几欲把头垂到橘子堆里去,才轻笑一声,“既然如此,”
“那就再等一等罢。”
阿拂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念头一转,又想起另一桩事来,“若我同林沉往来叫清松看了去,那岂不是说周少爷也……”
“大约罢,”谢执微微点了点头,“清松是个忠心的,心中又素来瞒不住事。按他的性子,真瞧见了,今日只怕早已直接问到你眼前了。”
“如今还能强自按下去,想来也是得了他家少爷的吩咐。”
“只是耐不住他自己心里头别扭,见了你自然与平日不同。”
“那可要紧吗?”阿拂有些担忧,“公子不是吩咐林沉去同周少爷交际?万一要是哪次叫清松那小子撞见认出来,岂不是坏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执将猫搁在案上,一枚枚地往它头顶上摞橘子,正顽得有趣,“周潋心思缜密,即便瞧破也不至当场拆穿了去。”
“林沉的身份不是你亲自去办的吗?虽不算天衣无缝,也能瞒过一阵去。”
“到时兴许你我已经不在儋州了。”
猫慢吞吞的,头上的橘子摞到第三只才察觉出不对来,抖了抖耳朵,从案上蹦了下去,橘子骨碌碌滚了一桌面。
谢执摇了摇头,重新一枚枚地拾回了匣子里,神色间颇有几分遗憾,“等真到了穿帮那日,再想法子不迟。”
阿拂:“……”
话说了这样多,其实自家公子就是懒吧。
不过——她瞧了瞧桌上那一匣子珠圆玉润的橘子——兴许那位周少爷此刻还真来不及想到别处去。
旁人才刚送了一篓,这边见了,就忙着挑了两篓送来,也不知是打翻了谁的陈年醋坛子,酸味都快漫出寒汀阁去了。
今晨刚刚出门的醋坛子本人此刻正在绸缎庄的内间坐着,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少爷?”清松先注意到,忙道,“可是昨夜里受了凉?”
“要不小的去隔壁叫煮碗姜汤送来?”
“无妨,”周潋摆了摆手,转过头朝着对面人道,“你继续。”
“是。”对面人在堂下立着,敛眉垂眼,恭敬道,“少爷先前吩咐,去查对面铺子里新来的掌柜林沉,近日已经得了消息。”
“这人的确是林家的亲戚,出了五服的,算不得近,同林家本家原也少有往来。家便在云州汜水镇上。”
“他家家境原本还算殷实,当地小康之流。只是他爹娘外出做生意时出了意外,马车叫滑下的山石撞了,滚去崖底下,阴差阳错之下,二人都丢了性命。”
“他家中子辈原本就只有他一个,没了爹娘,族中人看他孤弱,又兼着不菲家财,难免就有生出歹意的。后来还是族长出了面,将他归去本家门下,加以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