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轻女子,性别差异带来的隔阂感却淡到至极。
浅黄衣袍绵绵密密从头到脚包裹身体,长发如泉并未束髻。那女子傲骨英风人淡如菊。唇边噙着一缕仿若无痕的笑意。
眼中乍现一抹幽华,旋即被眨动的睫毛掩饰。
女子却觉得他有趣般地向这里缓步移来。
“这位姑娘,你看看这个,看看这个!”
已被商人没完没了的讲价惹得耐性尽失,小贩堆起笑脸转向看来比较容易做成买卖的女人拼命推销。
信手摸上一朵红花。
捻起看看,只是淡而无奇的绢花。即便拿去送给那堆扰人的妮子,恐怕也不会被她们瞧在眼里。正要丢回去。
小贩却极力夸赞:“姑娘好眼光!这花与姑娘雪肤花容相得益彰!”
雪肤花容?好文言的小贩。
她自顾自地笑笑,将花好好地插回花车。
“出来得急,未带银两。”
不想听小贩更多的唠叨,只要推脱没带银子,就不会再被纠缠。她哂然一笑,正欲折转。
结实修长的手,却持着那朵红花,递至眼前。抬起斗笠边沿的男子,一双沉静的眼,正坦坦荡荡地向她清澈望来。
“送你。”
“哎?苇八!你不是没钱吗?”商人惊愕地插话。
“没关系。反正你包吃住。要这些也无用”他自怀中掏出寒酸的布袋,几枚桐枚丁当掉出,勉强够付一朵绢花的价钱。
“送你。”喑哑的声线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执着。
“为什么”她像被那双无波的眼睛所迷,竟然接过这陌生男子的馈赠。
“你和它很衬。”难听的声音说得无比认真。
她,花如雪,倾城与千金俱握手中的女子,连帝王也要敬她三分的人物,与一朵路旁花车贩卖的廉价绢花很衬?
几乎是个笑话呢。
出自这陌生男子口中,却泛起一阵春寒夜里久违的温暖。
她微微一笑,接过那朵花,信手插在鬓边。
斗笠下温柔起来的眼,像游女手中的灯盏,寂静却并不清寒。瘦削的脸颊,深邃的眉眼,这男子谈不上英俊,却有点意外的惹眼。
“苇八,走啦——”
那边肥胖的商人扭头招呼,于是他拎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走了。态度从容,毫不留恋。
他是真的不认识她呢。也不像是打算讨好路遇的姑娘。
那么是为什么呢?
她侧头笑笑,想起适才他握在手中空如一洗的钱囊。这个连自己也要卖与他人做苦力的男人,竟会为一个不相识的女子倾其所有。
“苇八,你傻啦,干什么平白买东西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