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巾搭在肩膀上的小二已经过来招呼。虽说坐在位子上的男人其貌不扬,一身灰色布衣,用宽布在腰上斜斜打了个绊,怎么看也不像能付得起银子的主顾。但中都之内,向来汇聚不修边幅的江湖人物。四季楼的小二绝不会仅凭衣帽取人。
“请送一碗面上来吧。”
嘶哑的声音刚一出口,不光小二,隔桌多嘴多舌的客人都跟着吓了一跳。嗬,这位好难听的嗓子,像被石头磨过似的。
小二愣了愣神,毕竟是大地方的堂倌,当即点头“好好”虽说一碗面的标准实在够不上四季楼的档次。但今个是水月宫主选侍卫的日子,掌柜一早就告诫他说“小心留神多长眼色”
谁知这土里土气的男子会不会是前来应选的高手?
小二悻悻地离去。
而男子则盯着盘中上一位客人剩下的包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哎!你挎着腰刀耶!”多嘴的那位眼前一亮,像看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你也是来应选的吗?哗。我告诉你啊。不是我多嘴,水月宫主那挑选近身侍卫的榜文一贴。四海五湖,来的英杰才俊可不少啊。说是要挑侍卫,都知道宫主今年还是云英未嫁。这说不定就是比武招亲我看你这相貌唉!再怎样也要先换身衣”
“服——”这个字久久凝固在无法合拢的大嘴里,客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无法言语的地步。
一直对他置若罔闻只盯着眼前包子的灰衣人,历经一番犹豫挣扎之后,终于颤抖地抬手伸向那个包子。
“哎呀!”客人尖叫起身“小二、小二!你们四季楼的档次何时下降到连乞丐都能进入了?”
让别人看到他与乞丐交谈成何体统!
宽阔的背影一震,往小二闻声奔至的方向转过头。
这男子印堂宽阔,一头半长的灰发披在肩上,额角系了根细线编的绳子。两道飞挑得险要连成一字的浓眉下,却是双波澜不兴格外宁静的眼睛。
小二端着线面,因听到叫嚷而急步匆匆,蓦地撞上他温和的视线,反而讷讷地失去了冲到口边的言辞。
粗糙的五指把捏在手中的包子又放了回去。
“原本不是我的东西。虽然没有人要,也毕竟不是我的。”
自言自语地说了番抱歉似的解释,男子不再多话,接过面碗,埋头大吃。看来真是一路饿得急了。
这乡下人固然外表粗犷,举止到异常老实。
放在桌上那个包子,反到难为了小二。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到是那位油嘴滑舌的客人,异常来了兴致“你是乡下来的?”他倒不想适才还管人家叫做乞丐。
男子闷头吃面,间或点了点头。
“难道你也是来参加侍卫召选?”客人一脸不信。
喝尽最后一口面汤,男子信手抹了抹嘴“我来找人。”猛地起身,客人惊得向后一仰,这汉子生得好高的个子。
“小二哥,结账。”
小二讷讷地报出一个数字。
那男子皱了皱眉,自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往桌上一倒,只有半串铜钱。勉强结了账后,剩了不到几枚。
“这面真贵。”叹了口气,他颇为珍惜地把铜板一枚枚收回袋子里。
临桌客人“扑哧”地讪笑“谁要你非挑这中都数一数二的四季楼呢。我看你身板不赖,不如趁着今日街上热闹,看打擂的小姐太太人多,去寻个抬轿的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