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茶水,嗓子好受许多,霍泽放下茶盏:“我才十二岁,他们那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当我爹了,为难我也不怕丢了老脸。”
为难是不敢为难,但阴阳怪气几句也免不了。
面对那些叽叽歪歪的酸话,霍泽一律装天真可爱听不懂。
要是还有人不要脸说个不停,他就埋头狂吃。
邱县令也是个妙人,在霍泽埋头狂吃的时候,他一脸慈爱地看着霍泽,嘴里一个劲说“慢点吃别噎着”、“你年纪轻还在长身体是该多吃点”,又扭头去看那些脸色难看的宾客,热情问“怎么不吃”、“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把人噎得不轻。
回想起那一幕,霍泽还是乐得不行。
霍翎又问起县衙今晚筹集到的钱粮总数。
毕竟是公开募捐,县衙筹集到的钱粮总数自然也是公开透明的。
霍泽报了一个确切的数字。
霍翎这几年一直在打理铺子,每月都要看账本盘账,对数字十分敏感:“不算县衙原有的粮食,也不算我们家捐赠的粮食,光是今晚筹集到的银粮,就能救济两千灾民了。”
霍泽对这个数字没有太大感触,他小脸严肃,说起另一件事情:“阿姐,爹时常叮嘱我们要与人为善,还说我们不是永安县本地人,要想在永安县扎根,就不能太得罪地方大户。”
“我看他们今晚那模样,肯定是对我们家有了意见,觉得我们家不合群,没有与他们共进退。”
“此一时彼一时。”霍翎回神,摇头道,“你不用太把他们的意见放在心上。”
双方利益一致,自然可以共进退。但霍家与他们所求不同,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况且我们这么做,对他们也有好处。”
霍泽诧异,忙问原因。
霍翎道:“等着瞧吧。等其它县城有大户人家被抓走抄家时,他们就该认清形势了。”
霍泽:“……不、不会吧。”
霍翎唇角微弯,眼中却不带丝毫笑意:“如果死的不是他们,
就是你和你的家人,你会作何选择?”
望着这样的阿姐,霍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咽了咽口水,见霍翎一直在等他的回答,才仔细思考,终于恍然大悟:“如果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问题,那我肯定选他们死。”
赈灾一事绝对要尽快落实,县中大户若是只捐一些钱粮打发县衙,还不是什么大罪过。但若是一边打发县衙,一边哄抬粮价、高价卖粮,那就别怪县令大人心狠手辣,把他们私人的粮仓变作公家的粮仓了。
燕西,常乐县。
“常乐”这个名字,和“永安”一样,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初年。
可正如永安县难得真正的安宁,常乐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距离行唐关只有半日路程,自端王抵达前线后,一直住在常安县衙里。
名义上,端王是朝廷派来的督军。但他这个督军,并不负责具体的作战事宜,主要还是负责调度粮草器械、稳定燕西局势。
书房里,端王正在翻看前几次作战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