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黎毫不意外:这位老人家肝阳上亢,嘴唇紫绀,一看就知道血压不低,稍微刺激一下就会上头。
不过就算犯病,肯定也比打板子好。
见何兑被气晕了,严弥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说得对,确实是一帮只知道叽歪聒噪的老东西!只是打板子这事儿过于血腥,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看为妙。”
接着便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现今各地匪祸作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罢了,来人,把何大人送回府,就……罚三年俸禄,面壁思过半月,小惩大诫吧。”
郦黎松了一口气。
坏消息,今天又少了一个屁股。
好消息是,这个屁股没被打开花,至少还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下了朝,郦黎这个皇帝都还没走呢,严弥就手按剑柄,一马当先地越过众臣,在殿外一众侍卫仆役的前呼后拥中昂首离开了。
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相国近来愈发过分了,”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安竹说道,“这段时间还裁撤了宫中用度,奴婢出宫的时候都打听过了,连相国府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小舅子,平时宴饮都是皇家御用的规格。”
郦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肚子,不甚在意道:“是吗?不就是几双碗筷碟子罢了,随他们用去吧。”
“不止呢,”安竹愤愤不平道,“他们还喊来了歌女,在府上演了那出宫中改编的歌舞剧《长恨歌》,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这回郦黎来了兴致,问道:“这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如今曲谱已经流传到了民间,据说连鸳鸯楼里的姑娘也会唱了,不少人都在问,填词的乐天先生,还有编曲的郎社君究竟是宫中哪位学士呢。”
见郎社君本人摸着下巴笑而不语,安竹不解道:“陛下为何高兴?”
郦黎:“你不懂,天机不可泄露。懂的都懂。”
社君是皇帝的别称,《长恨歌》也是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作品,一旦传播开来,但凡是个有点文化的穿越者,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今天天气不错,摆驾御花园吧。”
他看了看日头,吩咐道。
皇城禁地,处处是朱红宫墙,雕栏画栋。
郦黎坐在轿子上,望着寂寥空旷的殿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穿越之前,学校夏令营去故宫参观的景象。
时值暑假旅游旺季,故宫遍地都是人,南来北往的游客背着行囊扛着相机,穿牛仔裤的、穿汉服的、从国外千里迢迢赶来的……白玉石阶上,大家比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毫无顾忌地拍照发朋友圈分享,然后再和朋友抱怨一句“这里人太多了,根本不出片”。
完全不似现在这样,沉郁萧索,连点儿活人气也没有。
“陛下,到了。”
郦黎有些惆怅地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迈下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