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唐子玉也是一时没回过神来,不太明白这沈长青是什么突然出现在殿内的。殿门与窗牖纹丝未动,今日守在外边的宫人他也特地叮嘱过,有人擅闯,不可能不阻拦也不通报!
莫非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陛下——”
混御史台的官员都深知一个道理,先声夺人,后出声则制于人。
唐子玉飞快地调整了心态,正要开口向周粥论述帝王若耽于旁门左道,则将带来的种种祸国殃民之弊端。却不成想对面这位仙君这几日在后宫习得的乃是“多说多错”这四字真理,直接广袖一挥,用法术把人扔到床上,被子一裹,登时只剩下个脑袋还露在外头。
“沈长青,陛下面前你也敢使妖法戕害朝廷命官?!快给本官松开!”唐子玉大惊,奋力想要挣脱出锦被,可任由他如何撤拽蹬踢,那被子都像一个网兜,死死地缚着他,还有点儿越是挣扎,就越裹越紧的意思。
最后连人带被滚下了床,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这并不能阻挡满腔怒意的唐子玉继续把自己扑腾蠕动成了条没手没脚的大毛毛虫,嘴里还在不断叱骂:“只要本官在一天你就别想用妖术祸君!来——呜呜!”
“他确实不慎被邪魔所侵,行为有悖伦常。”沈长青面色淡淡地又丢了个禁言术过去,耳根清静后,才转身对周粥道,“吾已施了法阵,三个时辰后就能将其逼出体内,届时日光之下邪魔无处遁形,自会消散。”
“哦……不过春夜里地上还凉,不如把他弄回床上吧。”周粥瞅一眼地上骂不出来又憋不回去,涨得通红满脸的唐子玉,心中不忍。
让一个御史闭嘴有多难,只有天子知道。更何况唐子玉还是统领一干御史的中丞大人呢。
“天灵地气,凡人平时难以感知。如今他有我术法在身,接点地气对他有好处。”沈长青撂下这话,连余光都吝于再给唐子玉半分,伸手把周粥搀起来,“走吧。”
大约是距离太近,没必要用传送术,沈长青是和周粥一起大大方方从明玉殿里走出来的,小灯子一头雾水,又见自家陛下的脸色古古怪怪,便十分有眼力见地挥退了其余跟班自己提过宫灯为两人照亮。
就是这亦步亦趋的,也不知这两位主子是打算去青月殿呢?还是一道回天子寝殿?
岔路到时,沈长青明显是要分道扬镳,却被周粥先一步用两根指头捻住了衣袖。
“还有何事?”他回头瞥她,有些诧异于这一路分明走得不紧不慢,她如何能把自己走得一张粉面扑红,额上还渗出了点薄汗。
周粥冲小灯子使了个眼色,确认其退到足够远的墙根处低头立着后,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发紧:“朕觉得自己也有点儿不对劲……”
“你没有。”沈长青很笃定地回给她三个字。再病弱的帝王,都会有真龙之气护体,更何况还在皇城之内,寻常邪祟是不敢近身纠缠的。
“哎,不是唐子玉那样的不对劲!”周粥咬唇一踮脚,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退开时又不太确定地问,“你能听懂吧?”
被她一脸忧心地望着,沈长青是又好气又好笑,仙神感大道无情,又并非没有常识。
“那就带吾去你殿中吧。吾替你解除药性。”
“朕、朕不是那个意思——”周粥双眼一溜圆,没想到这来报恩的醋精居然这么具有自我献身精神。她对天发誓,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让他施个法术,或者也弄个法阵,免去宣太医的诸多尴尬,绝对没有坏心思!
沈长青哪管她想到什么意思去,懒得废话地将她一揽,小灯子就在这夜晚无人的宫道上目睹了一出灵异事件:眼见着青光一闪,两位主子就都不见了!
没提灯的手死死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小灯子两股战战地吸气呼气,呼气吸气。
“都说了是传送,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能声张,不能给陛下添乱,春宵一刻值千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嘴巴仿佛有它自己的想法,小灯子怀揣着一颗淡定的心,胡言乱语地迈开步子,扶着宫墙,把自己一点点往天子寝宫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