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十八岁的迟拓刚出机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那时候他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张柔病得不愿意和人交流,他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在想什么呢?
安也吐掉牙膏沫,低头洗脸。
早上六点半,对面的小楼开了门,一个穿着简单舒服的女人走了出来,从门口的牛奶箱里拿走了牛奶。
安也怔怔的看着,虽然没有完全看清楚脸,但是她知道,那应该是张柔。
长发被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最喜欢穿这种棉质的裙子,说话声音很温柔,会跟她说久久你偷偷的吃一块,阿姨今天烧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她那时候是王珊珊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王珊珊,还在努力学做一个好妈妈。
这十年,提到张柔的时候,王珊珊总是会跟她感叹,当女人的一定要性格强势一点,不然你看你张阿姨,就这样躺下了,所有压力都给了儿子,也幸亏她生的是个儿子,这要是个女人,不得母女两个一起跳楼啊。
安也听到这些会不耐烦,随便找个其他能和王珊珊吵架的话题绕过去,就能吵到不欢而散。
她总是会被王珊珊这种一半似是而非一半荒谬的价值观弄得满身烦躁,王珊珊会把世界上的灾难都代入到自己身上,然后告诉安也,你看幸好你还有我,你看,这世界那么危险,没有我为你撑起来,你怎么办啊,只能跳楼。
这些话都很难反驳,因为都是基于事实开始的假设。
所以有一阵子,安也被王珊珊念叨得也会觉得,张柔的性格太软了。
但是现在看到张柔的背影,安也又会想,张柔又做错了什么呢?
迟定邦做担保不是张柔要求的,迟拓爷爷脑溢血也不是张柔导致的,张柔是那个年代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为爱结婚,因为适应不了报社工作选择做了家庭主妇,在迟定邦放弃家庭的时候,她一个汉语言毕业的女人因为好几年空白的社会生活再也找不到工作,只能接一些零散的手工维持生计。
她起码没有像迟定邦一样放弃家庭。
小的时候,她看着她和迟拓的家庭,只会感叹爱情不靠谱,婚姻不能保障任何事情。
长大后,十年过去,她看了太多,又会觉得,迟拓那句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话,真的不像是个十八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王珊珊和张柔,都在自己独立的时候把自己的人生押在了丈夫婚姻和孩子上,她们都走了那个时代大部分女人会选择的路,败在人性上过上了很多人一样的不幸福的人生。
无所谓对错。
只是,安也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变成王珊珊或者张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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