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仰着头看他,因为被背后环抱着的坐姿,她得把头仰成九十度角才能看到他。
“很帅?”迟拓亲了下她的额头,有些臭屁。
“昂。”安也笑。
很帅,不是刚见面的时候有些怪异的松弛感,而是安久久很熟悉的迟拓。
人前很冷,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每句话都非得怼回去的幼稚鬼。
那个晚上,两人都没睡好。
暴风雪如期而至,其实一开始听着壁炉火苗噼啪的声音,睡在干燥温暖的被子里听外头的风雪声还挺治愈的,他们甚至泡了杯热姜茶裹着毛毯在末日场景一样的落地窗前坐了一会。
但是到后半夜,风声就和治愈
没什么关系了。()
先是海上的浪开始变大,不知道是雪还是冰雹的东西哐哐的开始砸屋顶,然后靠近外面的室内阳台开始漏水,到最后整个木屋像在海上一样开始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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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拓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还是那句话,跟他们说,这是小风暴,没有关系,过半个小时就好了。
而且房东还给他们指了指他自己住的地方,更靠近风口,他还拍了个自家天窗被冰块砸的视频发给他们,砸一下视频里的人就有节奏的欢呼一声。
非常松弛。
于是毫无计划跑北极圈度蜜月的小夫妻只能十分无语的给自己开了一瓶香槟,就着外头的风雪,吃光了那一大袋奶酪饼干。
风在第二天十点多天亮的时候停了,然后就是连绵不绝的大雪。
房东人还不错,天亮了风停了就在房子外头把漏水的那块补了,还扫了两次屋顶的雪。
这一整天,安也和迟拓就窝在壁炉前看着变成黑蓝色的大海和无边无际的大雪,能见度很低,对岸的雪山已经融在了白色里。
迟拓说,他在加拿大也遇到过类似的大雪,他那时候还挺喜欢下雪的,这种天气帮忙扫雪能赚不少钱。
就是冷,最离谱的时候大腿上都是冻疮。
安也说,她有部武侠电影就是在雪地里拍的,路边没有清理过的雪层有几十厘米厚,下面都是冰坨,她有个镜头得穿着很薄的衣服埋在雪里,冻得腰上都长了冻疮。
两人比惨的时候,都窝在被子里。
一年的婚姻生活,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的身体,知道对方每一道疤痕的位置,包括那些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的冻伤。
暴雪的天气里,他们借着刚才在餐厅聊起来的话头,一点点的拽出那些过往,一开始都是甜的,慢慢的就聊到了苦。
有些苦可以直接碰触,像是身上消散不掉的疤痕,有些却埋在心底很深的地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来。
但是在这一天,他们在世界尽头,看着天窗上一层层叠加起来的皑皑白雪,不约而同的提起了那些过往。
诉说的人很平静,听得人也很平静,只有藏在被子里的手安静的抚摸着彼此身上的那些疤痕。
他们似乎过得比同龄人更苦一些,经历了很多,有些熬过去了,有些没熬过去的则被自己用理智狠狠压着。
那些压着的东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一点头,提醒着他们,理智的时间不多了,失控的日子就在看得到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