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草屋门前,正站着一个蓝衫男子,一个紫裙少女。
这二人站在晨光薄雾中,几乎相谐的如同神仙眷侣,任谁瞧上一眼都永远不会忘记。而那紫裙少女正盈盈含笑的注目着他,无瑕的脸容上几乎散发出淡淡光芒,她微笑道:“你终于回来啦?”
杨恨一时只觉如遭雷齑,阳光兜头照下,却再也不是明媚温暖的,而是滚烫如沸水,让他感到无处可以容身。
他正呆住,却又听她淡淡道:“我在剑庐西侧等你。如果待会儿你还有话对我说。”
曾九将邵空予之死的事扔给了蓝一尘。
与她无关的麻烦事,她向来是不愿意沾手的,更别提这麻烦事还与死人有关。她眼下之所以还留在山上不去,是因为她还对杨恨留有最后一点未告满足的好奇心。
而杨恨也没有让她等太久。
或许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曾九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回首一望,杨恨正沉默地向她走来。他生得宽肩细腰,骨架高大,若照顾得当,未必不是一个美男子。但他实在太瘦了,山风一吹,他藏在衣裳下的身形仿佛一架空荡荡的骷髅。
曾九凝视着他,而他低垂着漆黑眼睫,直到近前才抬眼看向她。
骷髅是没有眼睛的。
但如果有的话,曾九想,那应当是杨恨这样的眼睛。
她盯住他半晌,道:“你看上去不像很伤心。”
杨恨道:“人总会死。对有些人来说,活着未必不是一种折磨,只是他自己不敢解脱。”
曾九又看了他半晌,道:“你看上去也实在不像一个会骗人的人。”
杨恨道:“你说得不错。我只骗过你一个人。”
曾九问:“那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杨恨道:“我骗你的事很多,你想听哪件理由?”
曾九见他清瘦的脸孔仍旧毫无波动,忍不住笑了一笑,道:“你为什么骗我说自己是仆童?”
杨恨道:“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以为我是一个卑贱而可怜的人。”
曾九道:“难道被铸剑弟子虐待的仆童不卑贱而可怜?”
杨恨道:“在有些人眼中确实如此,但你不会这么觉得。我只需要能骗过你就够了。”
曾九又笑了:“看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
杨恨道:“我只是试探而已。如果你真的认为一个煮酒烧茶的仆童卑贱可怜,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会感到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