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夸下海口安慰了弟弟,其实苏落云对于香料进货的事情也觉得有些棘手。不过想着市集马上就要来了,倒也希望大在。
恰好小舅舅到京口护送上司坐船,又折返回京城公干,顺便又来见了见落云姐弟。
这次落云自己有院子,便径直将舅舅请到家中,温了热酒,切了白肉,舒服地畅饮一番。
胡雪松见外甥女几日的功夫,就从貔貅姐夫那撬了一间铺子,只能佩服地连饮三大杯,同时又有些怅然道:“你一个女孩家,也不必将钱银看得太重,若是能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我才放心。如今京城里倒是歌舞升平,可是北边的边关战火从未停歇。等哪一日天下大变,烽火连天的时候,谁还在乎闻的是香还是臭?……你要找,就找个能护住妻儿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可千万不能要……”
归雁听了这话一缩脖子,疑心舅舅在讽刺自己的身体太瘦弱,连忙咬了一口肉补一补。
而落云只当舅舅饮多了说醉话。她哪有嫁人的心思?再说好男儿,谁又愿意娶个瞎子当老婆!
吃完了饭,落云让归雁回书房读书。而她要跟舅舅说些私隐的话。
此番舅舅前去公干,正好要路过蜀地。落云想让舅舅去蜀地找人打探一下,关于父亲当年在蜀地经商的私隐。
胡雪松觉得奇怪,便问落云是听到了什么。
落云说道:“我听田妈妈说过,那丁佩跟父亲是一早就认识的,若舅舅能查出些确凿的证据,也算握住了她的短处,日后她若再兴风浪,我和弟弟也不至于任她揉搓。”
香草中毒的事情,让若云知道了丁氏的狠毒本性,有时也睡不着,落云想的都是如何捏住这毒蛇的七寸。
她处处挤兑自己,自己没有些把柄,说不定哪日,又要落入她的圈套。若是舅舅此去,能打探到丁佩的一些旧闻,也许对她甚有帮助。
胡雪松一听,顿时心里冒火。其实他知道姐姐一早也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过姐姐太过温良,从来都是想着替丈夫遮掩,受了委屈,也不跟家里说。
幸好外甥女的性子不像姐姐。于是他立刻应下,此番离京便要坐快船前往蜀地。
短暂相聚之后,便要别离。
她送舅舅出京的时候,听舅舅说过最近船上走私猖獗,朝廷要下死力气整治这些目无王法的,他们两江水军也都接了上峰指示,要彻查那些私贩子的分销渠道。只怕今年黑市上的香料也会少很多。
胡雪松知道落云开铺子做生意,再三叮咛,入原料时,一定要看清商家的是否有榷易院的准供牌子,千万不要贪图便宜,入了走私贩子的货,留下后患。
落云点头应下,又拿了自己亲手做的一床长绒棉被子给舅舅。两江靠水,夜里寒风阵阵,舅舅要保重好身体,容得日后甥舅再次团聚。
待舅舅走后,苏落云便一心扑在了铺子里,另外的大部分时间则都用在了香料行市上。
魏朝的香料大货,一年里会有一次集中销售的时候。只要能入大货,不光价钱公道,品种也甚是齐全。
做香料生意的,若无别的门路,一定要珍惜这次集中选买的机会。
这年会一般都集中在年初发散。位置就在靠近京城的云津渡口那。等到香料大集开市时,商家在海外运来各种香料货物,拿了榷易院的准供牌子,就可以直接卸货叫卖了。
之后大大小小的船只,再将这些舶来品们分装打包,行销到各处去。
只不过去那选货的都是男子,而且以满脸胡须的年老者居多。
毕竟香料与药材一样,都考验人的经验与资历。落云虽然戴了挂了厚纱的帷帽,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挤在熙熙攘攘的摊位前,还是引得各路商贩侧目。
起初卖香料的人不信这样一个女子会是来批香料的。尤其看她一直要靠身边的侍女搀扶,摸索前行,很明显就是个盲人啊!
谁家的瞎子,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