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把这里的事说回京里。”纪明达盯着自己的乳母,“谁也不许说。”
王嬷嬷也只能答应。
奶奶睡下了。
王嬷嬷自己守着奶奶,屋内屋外皆无些许人声。可明明窗外是京郊特有的、被放大了的风声、水声、树声、鸟叫,还没到傍晚,下午天就放晴了,日头还明晃晃斜挂在西天上,她却觉得这院子里太暗了。
崔宅。
正院,正堂。
孟安然忐忑问出话后,屋内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有片刻沉默。
崔瑜只在思索当如何回答这问题。
而纪明遥还额外考虑的是,她该以什么角度、尽量简单明了地向嫂子说明看法。
以及,她此生亦是侍妾之女,可能立场天然有所偏颇,是否不答此话,交给嫂子的丈夫才最好。
一面思索,崔瑜已一面握住妻子的手,以示意不是她问出的话有何不妥,而是他尚在思考。
但他也不由看向了弟妹。
弟妹与夫人同为女子,是否弟妹也会另有一种看法,她的解释更能让夫人理解信服?
但这一看不要紧。
他竟看见阿珏正想拉弟妹的手!
嚯!
崔瑜忙示意夫人也看,用气音笑道:“这回是他们学咱们了。”又“啧啧”两声说:“他倒是干脆些!弟妹还等着呢!”孟安然不禁一笑,捶他说:“他们都听见了!”
在兄长与长嫂的注视下,崔珏并未退缩、也无丝毫犹疑,更未有脸红耳热。他按照自己的步调握住了夫人。他与纪明遥之间隔着一道茶几,因此他是伸手越过一整个茶几,在纪明遥椅子的扶手上握住的她。纪明遥现在和崔珏一样面无表情,只有两颊发烫。
崔瑜就笑:“下次把你两个的座位摆在一处,就不用这般费事一一嗷!”
他疼得往旁边一扭,差点没跳起来!
孟安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拧得这么
重!
现在,满屋里脸最红的只怕是她了。
她忙把丈夫拽回来,用眼神给他赔礼。
崔瑜也顾不了形象了,忙揉了几下腰,才赶紧问弟妹:“老二媳妇,你嫂子她是真不明白。她方才问的,你怎么看?”孟安然也发觉自己问的话有些别意,让人听着,好
象她在质疑弟妹的看法一样,忙要解释。
但她开口前,崔珏站了起来。
崔珏只面向兄长,深深一揖至地,请求说:“大哥,夫人她生母已去多年,就莫要让她解答此问了。”霎时,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纪明遥最先怔在椅子上。
崔珏一语说完,并未起身,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态。他是背对着她,又弓着身,神色全被衣袍挡住,她看不见分毫。按理说,她应该去看崔瑜和嫂子的神情如何,想办法打个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