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是否错觉……左少卿整个人看上去,貌似不大对劲。
此刻左殊同手持长弓,轩昂默立。
一身衣衫有半数为淤泥所染,头发湿漉漉的,不知先前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反正自少卿入大理寺以来,从未见他如此形态狼狈过。
言知行简单说了一下傀儡线及柳小姐被劫之事,又道:“左少卿,经已查出,那使傀儡线之人,是席芳。就是那个……”
两道人影自车内倏然而出,一跃至车顶,左殊同凝视前方,沉声道:“听过,浴火重生,鬼面郎君,亦是我朝昔日的太史令。”
席芳以剑横在柳扶微被横剑以颈前,她雪白的脖颈上似乎已让利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人显然吓傻了,看着人群中的左殊同破天荒唤了声:“……哥。”
左殊同有一瞬间的恍惚,听她求救,却没有任何回应。
席芳奇道:“柳小姐,你说左少卿是你的哥哥,可他却不肯应你,你该不会是诓骗我的吧?”
受了傀儡线所缚,柳扶微只得维持着“楚楚可怜任人鱼肉”状,她也觉左殊同未免过于淡定,虽说今儿为了活命说了好几嘴的“哥”,好歹这一声也时隔十年八载,他纵然不情愿听,当着妖道的面,哪怕象征性“欸”一声也好啊。
言知行见左殊同仍不吭声,道:“席芳席大人,昔日你为官时也算克己奉公,为官清正,究竟为何要同邪魔外道为伍,一而再再而三铸成大错?”
什么,这人还当过官?
柳扶微不可思议转眸。
席芳施施然道:“在下就是一介乱臣贼子,如今堕入魔道正是回归正途,‘大人’二字,万不敢当。”
邀月不耐烦听他们文绉绉来文绉绉去,冷一斜睨:“席芳,别和他废话,他们要放就放,不放我们就杀了他妹妹,自己杀出去!”
言知行小声提醒:“左少卿,妖人惨无人道,万事还当以救柳小姐要紧……”
左殊同仿似乍然回神:“你们如何才肯放人?”
“在左少卿面前,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席芳道:“今日我们敢从大理寺劫狱,已料到此等场面,什么人质不人质的,原本也不稀罕。不过这位小娘子百般哀求,给你们两个选择倒也无妨……第一,左少卿就地自刎,我便放人。”
是熟悉的配方,还加了猛料的那种。
言知行正待与左殊同偷偷商量一下有没有“作假糊弄”的可能性,已听左殊同道:“不可能。”
柳扶微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马车内,她问席芳想怎么赌,听到以命换命时,想也不想选道:“我赌他不答应。”
虽然这把赌赢了,但见他连一丝一毫都没犹豫,也未免有些气恼。
拜托,她脑袋还叫人拎在手里呢,就算不愿意,装也装一下吧。
“那就剩第二种了,”席芳目光往前一睨,“我想,用她来换少卿手中的那柄如虹剑。”
柳扶微屏住呼吸,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这一轮,她赌他愿意的。
尽管,她是对这剑的来历也有所耳闻,什么流传千古圣人亲赐、以及唯有“天下第一智”才能拔出的“天下第一剑”云云。
但……再是稀罕到底是个物件,哪能和人命相提并论?
岂料,左殊同这厢反倒迟疑起来,他望着她的目光微微在颤,简直在做一个天底下最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