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喊声一停,有船朝这边过来了。
来的是三艘小船,正是带着婆子丫头的陆子期和赵宏成。一看清孙菲尔这艘小船上情形,人前一向温和的陆子期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孙菲尔跟着丫头婆子上了另一只小船,陆子期带着橘墨把音音接到他的船上,他没有看旁人,只告诉赵宏成跟在后面,护送孙家小姐靠岸,话一落下,小船就已如离弦的箭朝着赵家备好的厢房去了。
船上,橘墨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她抖抖索索从包袱里拿出备用的衣裳,可在只有篷子的小船里又不知该怎么给小姐换上。
陆子期早已用斗篷把音音整个人都裹在自己怀里,他看了看他们所在位置,选了人烟最少的一条水道往岸边去。
音音模模糊糊地喊哥哥,陆子期应着,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轻轻揉搓,听到音音微弱的声音:“我落水了。。。。。孙姐姐没有。。。。。”
没有明确说法的故事只会让故事中所有女子都遭殃,所以她们的故事必须得有个说法给别人。
陆子期暖着音音的手,垂着睫,没有出声。
音音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用已喑哑的声音急切道:“哥哥。。。。。我有你。。。。。孙姐姐没有活路。。。。。”
陆子期抬手轻轻摸了摸音音湿冷的小脸,这才出声道:“瞧你,急得这样,哥哥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音音放心合目,他才朝着远处水域长长得打了个呼哨,悠长的呼哨传到了另一边的船上,钱多得了吩咐,招呼前头的船转向。
一直安静的孙菲尔看着茫茫水域,看着转向的船,始终紧张扣紧船舷的手松开了。
很快她听到了人声,是着急等待的人,她好好地上了岸。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出事的是陆家那位小姐,是陆家小姐落了水,好在陆家人得到消息快,把陆家小姐救了上来。
另一边,陆子期暖着音音的小手:“安心了吗?”
音音面上是倦极的笑,她沙哑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有哥哥。。。。。从来都安心。。。。。”
陆子期的手轻轻一顿,他问:“你信哥哥?”
音音早已阖目,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整个人都依偎在陆子期怀中,好像归巢的鸟儿,又好像靠岸的小船。
陆子期紧紧抱着,垂眸仔细看着。
小船如同滑行在一望无际的镜面上,耳边只有夏末的微风,此外是天地初始的寂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谢念音,他们的故事从十多年前那个冬天开始。
陆子期睫毛颤动,然后恢复了平静。
他慢慢把怀中人的脸贴向自己,明明只是一瞬,可搂着怀中人的青年却觉得已经走过一整个洪荒岁月。然后,在怀中人清浅的鼻息中,时光骤然而停,天地清晰,世界有了万物。
荷塘水色小舟,还有渺远的人声。
有近若咫尺的肌肤相亲,只差那么一点点。陆子期停在了那么一点点前,他的声音低而又低,轻而又轻:“是哥哥想岔了。。。。。你嫁给任何人,哥哥都不放心的。。。。。”
他们的故事从十多年前那个冬天开始,然后在十多年前夏末的水面上,转了向,换了调。
陆子期的手在斗篷下,轻轻脱下了音音湿透的鞋袜,顿了顿,坚定地把她一双冰冷的小脚包在手掌中,感受着她毫无排斥地靠近和偎依。
看,豁然开朗后,一切都是天造地设的正好。
脚底的暖意让陷入半昏状态的音音发出很轻的舒服的叹息。
在这样的暖意中,小船终于靠了岸。
陆子期早已恢复人前从容,兜头包裹住音音,迈开长腿,上了岸,已有赵家的仆妇在旁等着,引着他们顺着游廊进了备好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