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将暮,黄昏已至,他竟然想起自己初到凉城的那日。
那时章淞长途跋涉后精疲力尽,从犊车下来时差点摔个狗吃屎,满心迷惘。他站在护城河边上,举目迎日,看到高耸的城楼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将士们守着大魏边防第一线,在这里,步步惊心,杀机密布,人命和草芥一样卑贱,而这可能是他老死的他乡。
尘土飞扬,远处无数马蹄从地平线后飞奔而来。或中年或青年或少年,他们风华正茂,坐在马背上笑着欢迎他:“虽然凉城苦寒,但我们会好好招待章监军的。”
那日日光好烈,今日雨声好大,眼前耳边还时时浮现那夜大火的幻觉。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豆大汗珠像泪水一样,挂在这个六旬老人皱纹纵横的脸上。
“章监军!”
“章监军,欢迎来凉城!”
“章淞,欢迎来……地狱。”
临死之际,章淞喘不上气。他耳边幻听连连,是江鹭临走前,贴于他耳的轻声细语:
“章淞,你想尝尝心脉一点点衰竭的滋味吗?你想试试被外人看不出伤口的死亡吗?
“你年纪这么大了,饮多了酒,在醉梦中死去,这是正常的。”
江鹭挺拔,端正,神清骨秀。这样不染纤尘的小世子,却在此刻偏过肩朝着老人笑,像个什么也不在乎的俊美恶鬼。
他欣赏章淞的绝望:“你不是最爱冤假错案了吗?我也送你一场错案吧……可惜你只能孤身下地狱,我会找人作证——当章淞章侍郎身死之时,我不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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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又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远处,章淞无声地死去;近处,江鹭面无表情地下棋。
远处,章淞在宫舍中痛得全身痉挛;近处,姜循观察江鹭清润的眉眼。
远处,听不到章淞惨死的痛叫声;近处,江鹭被自己骨血中的恨意与痛快点燃,手指敲得更快。
宫灯与雨帘相照,十里绵延如水墨画。
姜循探手去摸棋盘上的黑子,江鹭手指在旁,他似有心事,迟钝一下才挪开。
二人手指交错时,姜循忽地倾身,大袖垂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鹭顿住,看向她。
玲珑快要和纱帐融为一体,此时忙别
()过头(),替娘子观察周围环境Θ()_[((),不让娘子不妥当的行为被发现。
江鹭警告:“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