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身着青衣纁裳,绣有九章纹,衣料被他的宽肩挑得平直流畅,戴三梁冠,俊脸修眉,乌眼挺鼻,薄唇紧颌。
李化吉拜下行礼,这是老嬷嬷的教诲,是叫她不要忘本,应当永远记得是谁给她荣华富贵。
谢狁的重台履从她眼前掠过:“起身罢。”
李化吉甫起身,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老嬷嬷,一脸讨好的模样。
李化吉心有不安,紧快回忆了这几日的行事,琢磨着究竟哪一桩能被老嬷嬷指摘。
老嬷嬷还要向谢狁夸耀自己的苦功,便叫李化吉:“殿下,你走给大司马看看。”
语气随意,并无敬重,想来是把堂堂长公主视作了可以被她随意使唤的奴婢。
李化吉以为谢狁屈尊而来,就是为了检阅她的学习成果,可当她预备应声而动时,却扫见了谢狁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化吉顿住了,她对人的情绪自来敏感,因此起了疑,觉得谢狁并非是要来看她走成什么样。
可谢狁若非为此而来,他又能为什么而来?
李化吉想不出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直愣愣地站着,看上去像呆呆的二木头。
这是她头回拒绝了老嬷嬷的要求,这让刚在谢狁面前夸耀过自己‘管教有方’的老嬷嬷很丢脸面。
她生了气,倒竖了眉,立意要在大司马面前挽回脸面,因此语气严厉:“难道在大司马面前,殿下就依仗起身份,不肯听奴婢管教了?”
李化吉觑了眼谢狁:“大司马日理万机,屈尊来凤阳阁想必是有要事,我不敢耽误大司马的时间。”
老嬷嬷闻言一愣,转身看着谢狁。
谢狁的手指搭在桌上,仍是汪深幽的潭水,看不出喜怒。
老嬷嬷刚想喝斥李化吉偷奸耍滑,谢狁却道:“公主上座。”
所谓上座,就只剩了谢狁身侧的位置,虽中间还隔着榻几,但也与坐在谢狁旁边没有两样了,李化吉小心翼翼地挨着边坐下。
谢狁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世上没有人会忘记自己是谁,能被这样提醒的,不过是有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李化吉自诩步步小心,从不敢妄自尊大,自然不会给谢狁机会说她忘本的机会,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一个。
李化吉答道:“多谢大司马提点,我未曾忘记自己是大晋的长公主。”
谢狁薄唇微掀,冷笑:“既未忘记,又怎任着一个老嬷嬷爬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老嬷嬷的膝盖应声而跪,就是李化吉也震动地坐着。
她想不明白,谢狁好端端的,怎么会来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