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
“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
安昆轻轻抹了抹飞虎的眼角。
他明显变得无力了,语速也越来越慢:“除了姐姐的消息之外,床头还有……一些银两,那是攒给你的。哥说过的,等你十八,就……带你去……测测灵根……”
眼中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安昆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凝为一句呢喃似的叹息:“明明,就差……半年了……”
嗤——
像是掐着时间等安昆交代遗言,在他手掌垂落的一瞬,奚陵干脆地拔出了长剑。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一边侧脸,他垂着眸,极致的红与病态的白交相辉映,美得惊心,却没有一点人气。
贺永安就是在这样的震撼中接回自己佩剑的。
手指相触间,贺永安被他身上浓重的杀伐之气所慑,接剑的手猛一哆嗦,差点没拿稳自己的佩剑。
奚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清脆的声音响起,佩剑到底还是落到了地面。
这是贺永安足足二十多年的修炼生涯中,第一次自己摔了自己的本命宝剑。
对于修士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丢脸,简直堪称耻辱。
连忙弯下腰,将摔落的佩剑捡起,再抬头时,贺永安的整张脸已然涨红一片,十分复杂地看了奚陵一眼。
他甚至都不知道奚陵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剑抽走的。
飞虎还在哭,呜呜咽咽,满含悲哀。这一次的雪山之行对他来说太残酷了,明明只是想为对自己有恩的县令大人分忧,才刚刚走到半路,范营死了,安昆也没了。
没有人去安慰他。贺永安是年岁尚浅,见过的生离死别不多,这种时候只知道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奚陵则背过身站在了远处,洞中岩石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神情,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么。
贺永安忍不住小心窥探。
黯淡的光线加深了奚陵面部的轮廓,贺永安这才发现,原来奚陵的眉眼是很有些凌厉的。
只是平日里眼神太纯,人又太瘦,加上过分病弱的身体和白纸般懵懂的性格,交织在一起之后,就形成了一种似有若无的、十分能勾起人保护欲的易碎气质。
“看够了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贺永安悚然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往那边投去哪怕一眼。
好一会,他才从奚陵那一瞬间泄漏的煞气中恢复过来,小心地缩到了一边
……他怎么感觉,奚陵有点不一样了?
不是简单性格的变化,非要说的话,就好像……一个常年神志不清的人忽然清醒了那么一点。
这个联想让贺永安觉得荒谬。
摇摇头,贺永安提醒自己不要妄加猜测,再看见奚陵时却还是忍不住寻思,那若是彻底清醒了,会是什么样子?
并不知道贺永安的想法,奚陵抬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