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林老太太出身佃户,没有识过字,全赖大儿子有出息,才能做起了老封君,因此她的眼界与教养都被困囿于出身见识之中,很不成样子。
这原也没有问题,以林如晚的身份本就去不了世卿的游园雅集,平素结交的好友又忌惮她有个做首辅的伯父,对她多有忍让,因此至今没有闯出口舌之祸来。
但也因为至今没有惹祸上身,于是祖孙两个更加肆无忌惮。
便是如今,陆劲出言不快,长眉紧拧,隐有动怒之气,林老太太不仅不畏惧,还觉得陆劲这样不敬地看着她,是在冒犯尊者。
她被世道奉行的孝字惯坏,平日里做首辅的儿子都耐何不了她,更何况陆劲只是个孙女婿?
纵然陆劲贵为武安侯,定北大将军,那也是她的孙女婿,见了她得问安行礼的!
于是当林如晚害怕地有了退缩之意,林老太太却出了声,像是抚平衣裙的褶子般,抚着林如晚,边淡道:“在家里如何都随她去,她自幼得爹娘溺爱,我们也管不住,反正到了外头,全家都会齐心协力帮忙遮掩她的品性,否则府中的堂兄堂妹也不好议亲。”
大夫人脸色骤变。
她原本以为林老太太一心想要攀附武安侯府的亲事,自然也会多多在陆劲面前美言林如昭,哪里想到,老太太根本不曾为林如昭考虑一分,她就是要拆林如昭的台,让林如昭刚出阁就在夫家抬不起头。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祖母!
大夫人开口欲言,忽听陆劲沉声道:“岳丈岳母平素很溺爱娇娇?”
大夫人下意识否认:“自然是没有……”
可不等她否认完,陆劲便道:“如此小婿还望岳丈岳母不吝赐教溺爱之法。”
大夫人顿时愣住,实在不敢信耳朵所听之言,怔怔地看着陆劲。
就见陆劲那冷硬的面庞忽如春风化雨,多了几分无奈,他道:“祖母与堂妹都说娇娇刁蛮,可恨小婿至今只见得一个极守规矩的娇娇,想来是小婿还不够让娇娇信任亲近,因此她才这般戒备,以礼待小婿。但须知小婿娶娇娇,是打定主意要与她恩爱到白头的,因此希望娇娇可以多与小婿亲近。”
大夫人听闻,心里自是感动,她自不相信陆劲愿意宠溺林如昭,但也知道陆劲能有此言分明是不信林老太太所言,是要帮衬林如昭,林如昭嫁过去才三日,就能得夫家这般信赖庇护,大夫人自然高兴。
她连道几声好。
而那林如晚却不敢置信陆劲竟然会如此偏袒林如昭,都说娶妻娶贤,难道陆劲就心甘情愿要一个娇蛮任性的小姐做侯夫人?
她才刚要说话,便被二夫人轻声喝止:“晚晚,我记得你的佛经还未抄完。快随我回去。”
林如晚忙道:“祖母,孙女的手都快要断了,孙女不想回去抄经书。”
二夫人不等林老太太开口,便道:“母亲,那到底是武安侯,他既然存心要回护昭昭,再留着晚晚在此,不过是越发惹他不快。”
林老太太被个小辈驳了脸,正不快,可瞧着那其乐融融的四人,脸色再沉,也只得先按下:“男人都喜欢新鲜,罢了,再过一个月,你且看林如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