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凌却望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只道:“鲁大人赶紧写一道公文,将此事上报朝廷。”
六神无主之下,相对冷静镇定的曹凌便成了鲁啸斋的主心骨,后者下意识道:“公文怎写?”
“只言明外乡士子死在了本县别急着下结论,以‘调查’为由拖上几天看看风头。”
“兹事体大。拖岂能拖过去?”
“世间万事总要讲个理。若无证据,总不能强行将咱们抓了下狱吧?若这般做,天下官员岂不人人自危?”
也不知曹凌是在强装镇定,还是真的遇事不乱,总之他淡定的模样多少安抚了鲁啸斋,后者不由下意识道:“还需做旁的么?”
“需两手准备若上头受不住皇上压力,非要拿人治罪的话,也需推出一人让皇上泄愤。”
“。”鲁啸斋惊疑不定的看了曹凌一眼,唯恐自己被当做替罪羊,自是要问清楚,“谁人合适?若是无关紧要之人,上头的怒火恐难以平息。”
“鲁大人放心”
曹凌负手看向火势已有渐渐变小的杜家小院,缓缓道:“老朽所谋,非为我一家一姓,而是为了昌华、乃至江南士绅,如今崔载道冥顽,不肯就范,由此惹出的事端自然也由我家人来顶!老朽有三子,便是为此折损一个也势必要保诸位平安”
若事不可为,曹凌有断尾求生的魄力。
“曹公高义!”鲁啸斋一揖到底,自然也听出了曹凌言语间威胁的意思,便补充道:“曹氏为昌华士绅某,昌华三姓五世家自然也要保曹氏一门平安。”
七月十八,傍晚时分。
今日担任了前往余杭县宣传新政的第三小组成员,乘着马车回到了位于原秦会之相府内的驻地。
第三小组小组长赵相宜率先跳下马车,随后,组员们鱼贯下车。在家、在学堂时,她们都是打扮精致、说话软言软语的小娘子。
可此刻,经过数日奔波暴晒,一个个脸色赤红、满面尘埃,衣襟、鞋子上或挂着杂草碎屑、或黏着苍耳荆棘。说不出的狼狈。
但比起外观,同伴们疲惫、沮丧的神情更让虎头担心。
想说几句鼓舞一下士气,可看着大伙的表情,虎头最终只道:“大家快去洗漱一番,待会去前厅吃饭,方才门子说陛下特意命人送来了富春江河鲜,为大伙换换口味呢。”
可众人的回应并不热烈,塌着肩膀、走路直打慌的吴君如有气无力道:“我不吃了,洗洗便睡了。”
待七八位组员走进盥房,近日一直在淳安活动的第二小组也乘着马车进了后宅。
和虎头小组成员的状态差不多,第二组组员同样士气低落,个别人脸上好像还留有泪痕。
虎头和第二小组组长司岚对视一眼,两人默默走向旁边的凉亭内。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惬意闷哼。
司岚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道:“相宜,你们那边进展怎样?”
反正后宅都是女子,虎头干脆脱掉了鞋子,却见白嫩的脚丫上磨出了三四个指头肚大小的水泡,有些是新磨出来的,有些,却是旧伤表皮已磨破,露出了内里殷红血肉。
仅是看着便疼,司岚不由发出一声冷嘶,“相宜,你不疼么?怪不得走路一瘸一拐的!”
“还好。”虎头朝司岚咧嘴一笑,转而回答起刚才前者的问题,“不太顺利呢今日我们在清溪镇为百姓宣读新政,下头乱糟糟的,都不好好听我们说什么,还一直有人捣乱。下午我们离开时,还有些七八岁的顽劣娃娃追着我们的马车扔泥巴,把阿如她们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