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再不会有了。
沈文祁凝视着一旁的儿女,深邃双眸泛起了万分复杂的情绪,木箸滞于虎口,半晌未动。
用过晚膳,沈文祁回屋同儿女说些话,谈话间,沈姌忽然打了个喷嚏,手腕轻抬,一圈淡淡的淤青,依稀可见。
沈文祁眸色一暗,起身哑声道:“姌姌,你同我过来。”
月儿高悬,银色的光影洒在了小院子里,晚风拂过,只剩墙角蛐蛐的叫声高高低低。
沈文祁双眸掩面,俄顷,低声道:“姌姌,你同阿耶说句实话,李棣他……”
沈姌拽过一个矮杌子,坐下,柔声细语道:“他只是不肯和离罢了,并没对我怎么样。”
沈文祁无声地看着她,静静地审视着自己的大女儿,突然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嫁他。”
“当初嫁到李家,是女儿自己点了头的,阿耶何必这样说?”
沈文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恃才自傲,以为只要云阳侯府屹立不到,李棣便是有狼子野心,也会对她好一辈子,如今想想,真是越发可笑。
一阵沉默后,沈姌话锋一转,道:“此番去豫东,阿耶打算去多久?”
沈文祁一顿,道:“陛下给了我不少人手,长平侯也会同我一起过去,三万兵力,若是快的话,两个月,足矣。”
沈姌点头:“那阿耶路上保重,沈家来日方长。”
豫东灾情严重,成元帝命沈文祁尽快出发,翌日天刚一亮,沈文祁便收拾好了行囊,沈甄见自己的父亲翻身上马,不由再度红了眼睛。
谡统领道:“沈大人,咱们该出发了。”
沈文祁点头,“好。”
沈甄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一把捉住了缰绳,踮脚道:“阿耶路上保重,务必平安归来。”
沈文祁笑了一下,揉了下她的头,轻声道:“知道了。”
看着小女儿这双清澈透亮的双眼,他想:沈家失去的,靠我这双手,再拼一次便是。
等我回来,再不会叫你们受任何委屈。
他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沈甄看着自己年近半百的父亲渐渐远去,憋了一早的眼泪扑簌簌地便落了下来。
安嬷嬷将她抱在怀里道:“别哭了,长平侯与大人一同前去,定会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