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高若讷有所反应,又轻声嘀咕:“有父亲教还不学学好,龇目瞪眼的,这是要活吞人啊?”
虽然是轻声嘀咕,但殿内众人却听得分明,一个个憋着笑,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子故意气人呢。
唯独宋庠看得一头冷汗。
得亏有高若讷当枪,否则岂不是轮到他出丑?
“赵旸。”赵祯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制止:“范相公所言我朝积弊,诸卿皆知,你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虽说他也有些不喜高若讷,但毕竟后者年势已高,这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这损小子岂不是要担恶名?
“是是。”
赵旸假意端正神色,故作惋惜地对宋庠道:“看来没机会说服宋相公改变主意了。”
宋庠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祯,意有所指地讥道:“说不说服老夫有何干系?官家心中早有定论。”
赵祯闻言脸色有点挂不住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赵旸不以为意地笑道:“宋相公说的不错,官家早已做出决定,不过是告知诸位罢了,您以为官家这是要与您诸位商量么?”
这听上去有些刺耳的一番话令在场诸位大臣纷纷色变,宋庠更是皱起眉头,目视着赵祯正色道:“既然如此,何须我等表态?”
见赵旸一句话惹恼了朝中诸位大臣,赵祯亦不免有些打鼓,暗暗责怪赵旸不知分寸,然而赵旸却浑不在意,笑呵呵道:“虽说官家已有了决断,但作为臣下,表态还是表的嘛,否则如何知晓是否君臣一心呢?”
是否君臣一心?
这是有什么深意么?
之前还有些不悦的诸位大臣心中微惊,一个个偷眼观瞧赵祯的神色。
赵祯也没想到赵旸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稍稍琢磨了一下后当即绷紧面庞,目光微扫殿内诸人,见几位大臣的目光接触到他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由地心下感慨:若非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那小子诚不欺朕。
就连宋庠也被赵旸那句“是否君臣一心”说得乱了心神,待平静心神后淡然道:“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谓尽礼矣,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威逼臣子就范,暴君行径,非仁君所为。”
赵旸轻笑道:“暴君亦是君,仁君若没了君字,单剩个仁又何利于国家?”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别说陈执中、文彦博、庞籍、叶清臣几人低眉顺目缄口不言,就连宋庠也不敢再接茬了,毕竟这句再接下去实在太过危险。
而听到这话的赵祯心中更是感慨,因为他想起了赵旸无意间向他透露的谥号,他的谥号。
仁宗!
仁是美谥么?是!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顶着仁德之名的守成之君罢了。
若他真做出了什么功绩,似文、似武,有的是更好的谥号。
若可以的话,他难道不希望完成先皇的遗愿,收回燕云失土乃至击败西夏与辽国,令他大宋继承汉唐基业?
想到这,赵祯脸色更差,连带着殿内一干朝中重臣也是愈发心惊,愈发琢磨不透这位官家的想法。
此时,赵旸略显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看来宋相公想通了,善哉、善哉……既然如此,诸位也表个态吧?谁支持,谁反对?”
“……”
陈执中、文彦博、庞籍、叶清臣、梅挚五人相顾不语,谁也没有贸然开口。
赵旸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开口,遂在旁催促道:“几位等什么呢?……要不然从官职最大的开始?谁官职最大啊?”
文彦博、庞籍、叶清臣、梅挚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陈执中,王守规见此也悄声向赵旸做了介绍:“同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兼枢密使,工部侍郎、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