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叹气,说起来也是无奈:“早年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将西州的人迁移到西府,甚至在我祖父在世时,还颁布诏书,主动从西州迁移入西府的人会得到房屋田地,甚至十年免税收。”
庭渊更为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迁移出来呢?”
伯景郁道:“当时的西府更像是荒地,一部人觉得在荒地种田肯定收成不好,因此更愿意留在族群里抱团取暖。再就是西州特有的部落形式,族人都住在一起,主动离群就会被视为背叛,背叛族群先祖就不会庇佑他们。”
西州山林中猛兽蛇虫很多,独居很容易丢掉性命,形成了这种特有的部落族群,女帝没有征服西州之前,西州的原住民一直以部落的形式在生存,女君也没有想过要解散他们的族群强行民化,这也是现在过了一百七十多年西州南部仍旧保留部落族群的原因。
他这么解释后庭渊就明白了。
可他依旧不能理解这些人,“既然不迁出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又为何要起义?”
提起这个,伯景郁更是无奈,“五六十年前各处都有天灾,中州不怎么严重,比较严重的是西北东南四个州,西州南部靠打猎捕鱼和种地为生,地势高整体影响并不严重,到了五十年前就开始影响到西州南部的农作物,由于西府处于内陆,虽与西州北部隔海相望,地势却比西州北部的地势要高,并未遭遇极端恶劣的天气影响,不少西州北部的居民也是在这期间从西州迁入西府,西州南部因为族群问题不肯迁居。”
“到了四十多年前整体情况都开始遭遇极端恶劣的天气影响粮食产量低下,西府再差也能种熟一季稻谷供给各州,相反西州南部则是完全无法种熟粮食,不是狂风就是暴雨,无法出海打鱼,山中的野兽少了,开始闹饥荒,他们就将主意打在了西府身上,等到三十年前一切逐渐恢复正常,西府的水稻一年种两三季,收成又好,就更想吞掉西府,于是鼓动西州的原住民起义,让原住民替他们冲锋陷阵,他们自己则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庭渊算是彻底弄清了前因后果。
朝廷鼓励他们离开西州入籍西府耕种,这些部落首领担心居民离开部落,削弱自己的权利,于是不准这些居民离开西州或部落,牢牢地掌控住这些人。
真遇到了天灾人祸,也不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是让这些被控制的居民冲锋陷阵。
庭渊如今明白为何西州北部的居民会对胜国有认同感,而南部却没有。
因为南部从来没有真正的降服过,即便是归顺了女君,一代传一代下来,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制度,保留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对胜国没有认同感,几十年前受灾损失惨重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族群制度没能避免。
女君保留他们的制度,原是不想压迫他们,却不承想一代代下来成了养虎为患。
伯景郁道:“对于起义的居民,都是从宽处理,愿意留在西州的就留在西州,不愿意留在西州就迁入西府,分地分房。当时西州北部居民有一半选择离开,离开的多数是年轻人,留下的多数是老人,他们对西州的土地有情感,讲究落叶归根,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土地,我们并未强制,每年大量补贴粮食,大兴土木,教育,建立港口等,帮助西州北部发展起来,人口比三十年前翻了好几倍。”
西府如今人口两亿五千万,其中五千万都是迁入的人口,剩下两千万繁衍后代家家户户多子女,三十年前西府的人口也不过小几千万。
正是因为西州起义,人口大量迁移,有不少南部叛军也跑了出来,在西府拿到了土地,将粮食运回西州给叛军,这才加了限制,要想入户西府,必须在西府买土地,而不是和以前那样直接分房屋田地。
这也是导致现在西州北部或中部一些贫困居民,想要迁移到西府几乎毫无可能,不设置门槛谁都能来,时间久了西府就得变天。>>
两亿五千万的居民不能当作肉盾,如此限制也是别无他法,若真想迁移到西府,不买田产买一块地,也是可以迁户,只不过没有地,在西府就只能务工。
在西府务工一年想要养活一家几口也不难,西府的粮食便宜,工作岗位多,若真想迁移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家人勤勤恳恳在西府务工攒钱,入户西府十年以上,买田产就有优惠政策,外来人口直接落户买田产一亩地五十两银子,入户十年名下无田产首次购买田产只需要十两银子,之后再想购买,就会恢复原价。
颁布这么多政令,也是为了保护更多人。
朝廷一直在努力。
听了伯景郁的话,庭渊如今算是明白了,“就是典型的白眼狼。”
伯景郁点头:“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现在西州南部部落的影响力从内部已经在逐渐瓦解,巳邑部落也有不少居民主动民化,进入西州中部脱离部落生活,这让部落首领感受到了危机,便通过不断刺杀皇族成员来激化矛盾。”
“从前胜国各地收成都不好,部落首领还能给居民洗脑,如今西府富的流油,西州北部当初他们瞧不上的荒地如今热闹非凡,中部那些被他们叫叛徒的人生活也有滋有味,西南海岸的陈余部落也是典型的受益者,朝廷发粮食,建书塾,兴教育,治水患。”
越听庭渊就越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像怀柔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