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没能说下去,电话对面只有尖锐的抽泣声。
盛缙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他竭力保持理智:“叶子呢?叶子还好吧?”
保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小、小少爷,他、他没事。”
盛缙扔下一句“你守在叶子旁边,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就挂了手机,转身冲进了电梯。
外面的天阴惨惨的,像一张浓重的黑灰色幕布,压的人喘不过气。
盛缙捏住自己眉心,他非常用力,留下两个近乎鲜红的指印,然后慢慢垂下手,最后“咚”一拳砸在电梯的金属墙壁上,整个狭小逼仄的空间几l乎都在抖,尖锐的共鸣声几l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他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布满血丝的、如同困兽一样的眼睛——
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何泽书从他身边夺走,命运也不行。
盛缙紧紧咬住牙关,在电梯开门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不堪的仪容,试图在这未知的力量洪流面前保持体面,然后,他大步走出了门。
这天晚上,天降大雨。
根据保姆所说,何泽书没有带伞,只是穿着贴身的睡衣,手上还插着一把刀,完全没做任何医疗措施就直接冲出去,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小时没有音讯了。
除了报警,何泽书孕后家里请的全部佣人、门卫、盛氏能迅速调动的安保、甚至秘书团全部出动,盛缙跟撒钱一样大把大把
地给钱激励,但何泽书就是,跟烟一样,消失在了雨幕里。
盛缙还在不停地接打电话、调动人员已经紧急发布寻人通知,甚至直接重金买下了a市最繁华地带的巨幕电子广告屏
——跟疯了一样。
整个盛家内外乱成一团,盛家老爷子得知了自己儿子疯狗一样的举动,一个电话打进来就开骂:“你小子发什么疯?我们盛家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都是你非要娶——()”
盛缙面无表情摔了他爹的电话。
他沉着脸看着外面的雨幕,感觉一切就像什么诡异的玩笑,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推着自己、推着小书,推着他们两人一起往一条绝路上走,但他们不能停、不能回头。
盛缙没有打伞,慢慢走进了院子,恍惚中,他好像听见门□□发出什么嘈杂声,乱七八糟的声音穿过雨幕刺进盛缙的耳膜≈dash;≈dash;
有人在惊呼:夫、夫人回来了!()”
盛缙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记得自己看到何泽书的那一瞬,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抓了一把,疼得几l乎要裂开。
那具纤细的身体上挂着的睡衣已经彻底湿透,鬓角的黑发因为雨水的缘故紧紧贴在白皙的颈部,他脸颊嫣红,看得出整个人正在高烧。他抖得太过厉害,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他正在打摆子,腿根本站不出,但还是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任何人靠近都会引起他完全失态的尖叫。
他两手抱着头,左手背上有个血洞还在淌血,衣襟、发丝、脸上、身上全都沾着血渍,像一只狼狈但又凄美的艳鬼:“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但在盛缙试图走近的时候,何泽书紧绷到极点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他看向盛缙,那双总是很漂亮的眼睛此时却像对不上焦,他想开口,声音却哽咽得几l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盛缙被他眼底浓重的绝望惊得心慌,紧紧抱住何泽书的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抖得跟怀里的人差不多厉害。
——他回来了,至少现在,他在我怀里。
盛缙又理智又疯狂地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我爱他,我爱死他了。
——我他妈愿意献出我拥有的一切,只想求求老天爷,别再作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