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很少罢工。”
郑余生说:“这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
赵星卓答道:“欧洲常有的事,会持续好几天,有时专门挑影响力大的公众假期,都是公会组织,目的就是造成不方便,扩大影响。”
郑余生答道:“以前江东有过,不过本地帮派也会参加。”
赵星卓点了点头,江东偶尔也会出现罢工,但这种时候,黑帮的干预效果就出现了,只要付一笔数目可观的酬劳,他们就会前去进行分化与镇压,替企业家们做事。只是这种场合,一般东关不会参与,都是长川郑家出面。
“所以我讨厌帮派。”
郑余生朝赵星卓说。
赵星卓想起昨夜郑余生说的话,他问:“不止这个原因吧?”
郑余生仿佛陷入了思考里,片刻后说:“你知道老头子杀了我妈的事情吧?”
“我……只知道一点。”
赵星卓叹了口气,说:“其实咱俩的原生家庭挺像的。”
说着他又有点难过地笑了笑,说:“我没有父亲,而你没有母亲,我们都是单亲家庭。”
“不一样。”
郑余生说:“你比我幸福多了,单亲家庭成长的小孩,性格不会都有问题,但我一定是有问题的那个。你就很健康,因为妈给了你所有的爱。”
“不不……”赵星卓说:“很多心理学者都在强调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但事实上这是夸大了,你看,你不也……”
“我记得很清楚。”
郑余生说:“我妈被杀的一幕。”
赵星卓于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郑余生。
郑余生说:“那一年我只有五岁,我妈厌倦了在郑家的生活,她得不到陪伴,得不到爱,哪里也去不了,比我现在的生活更不自由,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就像被关在笼子里。”
赵星卓点头。
郑余生随口道:“所以她想离婚,想带我走,她朝我详细地解释了这个家庭的环境,我虽然只有五岁,却已经知道了她所想的全部。当然,老头子不会答应,他不知道我妈朝我说了什么,以为我只是被蒙在鼓里。”
“她下定决心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郑余生说:“我看见她带着那把枪,去找老头子谈判,她坚持要带走我,本来她可以自己走的。”
赵星卓问:“然后呢?”
郑余生说:“我就站在书房的门外,透过门缝,看着他们争吵,后来我妈拿出了枪,指着老头子,一直发抖,求他让她带我走……接着,他把手放在枪上,答应了她,收回了那把枪……就是你拿来指着我的头的,放在床头柜里的左轮手枪。”
赵星卓看着郑余生,一语不发,郑余生的眼眶红了。
“妈妈得到承诺之后,哭着感谢了他,但就在正要转身离开时,老头子开了枪,那一幕我永远都记得,她倒下了,我透过门缝与她对视,我们看着彼此,她的胸口爆出很多血,扑倒在地上,死前仍然看着我,可我很害怕,我不敢进去……”
“当时你只有五岁。”
赵星卓说:“不要苛责自己,余生。会害怕是很正常的。”
“接着,梅芳蒙上了我的眼睛,把我带走了,就这样。第二天他们火化了她,举行了简单的葬礼,但告诉我,妈妈自己一个人走了。梅芳让我谁也别说,老头子一直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记得,我全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