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有大风呼啸而下,压垮屋顶,激飞瓦片如雨,将涌入的雾气一扫而空。
朗朗明月照得屋堂大亮。
鬼使却已然退出屋外,不住鼓起大雾,发出阵阵粗哑刺耳的谩骂。
蓑衣人并不理会,在大堂角落寻来一面铜镜。
两尺有余,镜背彩绘,雕刻有十二生辰与龙凤祥纹,工艺精细,当是主人家钟爱的宝物,留在了正堂以作装饰。
虽然物是人非,屋宅为城狐社鼠所据,但镜面仍旧光可鉴人。
蓑衣人将它取来,又拿了把小刀,到了奄奄一息的罗勇身旁,因着笔墨都遗失在了庭院,就地取材,剥开了罗勇的胸膛,沾着其心头热血,在镜面绘出符文。
然后纵身从破口跃上屋顶,俯身下望。
雾海愈发高升,深藏其下的鬼使叫嚣不停,浓雾在其催使下,一如八月十五的钱唐江上浪潮滚滚。
蓑衣人不再耽搁,嘴里念念有词,将镜面对月。
一时间。
天上月光仿佛凝结,如极透明的冰晶,一束束分外明晰。
他再翻转镜面,将束束月光绞成一道投入雾海,所照处纤毫必见。
不一阵,便探得鬼使所在,将其虚化的身形打回实体。
它愕然抬头,那张丑脸上哪里还见狰狞,唯有惊愕与惶恐。
他大叫一声。
“道人,本使今夜兴致已尽,待到来日,再来于你计较!”
飞快往大门遁逃。
然刚到门口。
赫然见着一枚黄符在门上静静燃起。
“什么时候……”
一道清光张开,将他的惊恐与身形一并弹回庭院。
屋檐上,蓑衣人取出剩下半个褡裢,往里呵上了几口气,再轻轻吹起口哨,便见一只只纸做的鸟儿跳出袋口,扑腾着飞下庭院。
鬼使晓得不妙,当即奋力逃窜,可哪敌月光紧追不舍,很快便被一只鸟儿追上,贴上身子,化作一枚束鬼符,让他动作一慢。
接着,更多的鸟儿“扑簌簌”围了上来。
一只。
两只。
三只……
不消片刻,已然黄符裹身,教他难以动弹,只在地上慢慢蛄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