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写于年的十月,比上一封信的事件稍早,看得出来这时候那位恋人——也就是露西塔失去母亲后的临时监护人——还没有去世,两人原定有回到伊尔塔特吊唁珊蒂奶奶的计划,但在十二月,那位恋人已经去世了(也许是因为悲痛过度而自行选择死亡),因此这次的行程计划搁浅了。在最后一封信中,贾文娜邀请本打算暂住的露西塔回去伊尔塔特定居。
最后一封信写来的时候是冬天,而现在窗外遍山新绿,已经是春天了。
她轻声问邻座的阿姨:“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那阿姨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年啊。”
果然。
结合这趟旅途的时间和她带的物品,她大致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了解。
失去亲人的孤女穿上了最体面的行头,变卖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家产,带着几乎所有家当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没有记忆的她并未对亲人的离世产生感伤之类的情绪,只是对于自己是怎么失去记忆的,未来要去往何方,周围是否存在危险,还是一无所知。
如果这趟火车的目的地真的是所谓的故乡伊尔塔特,不知道那里是否会有更多的线索呢?
她并未思考太久,火车已经抵达了终点。
露西塔顺着人潮下了火车,四处望了几眼,就见到一个金发女人朝她走过来。
来人扎着金色的低马尾,戴着一顶牛仔风的宽檐帽,腰间挎着个破旧但干净的旧皮包,思索般地摸了摸下巴:“棕色的条纹套装,紫水晶领扣……露西塔?我是贾文娜。”
露西塔意识到,在自己的回信中也许与前来接车的贾文娜约定了穿着。
从信件内容来看,贾文娜只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因此不用太担心暴露失去记忆的事实。
她从容地点头回答:“是的,贾文娜阿姨,谢谢你来接我。”
“不要客气,露西。伊尔塔特永远欢迎她的孩子,不管她们曾经走得有多远。”贾文娜看起来有点自来熟,很自然地开始叫她的简称:“你看起来和我想象中一样健康漂亮。如果珊蒂阿姨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孙女长这么大了,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露西塔想做出一个伤感的表情,但没能成功。
好在贾文娜并未注意这些细节。
贾文娜领着她出了车站,引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厢漆着漂亮的樱草黄,表面绘制着陌生的典雅纹章,不知名的紫色花藤缠绕着一把利剑,蘑菇红的车篷顶呈平缓的伞形,车帘是密实的深蓝色帆布。
露西塔上了车,车上的坐垫是用不知名的草杆编成的,触感很舒服。
她挑开帘子看前面的贾文娜,贾文娜坐在马上抬手往南面望去,挥了两下马鞭:“翻过前面这座小山丘,再穿过一片森楚,就能到我们的镇子了。”
原来这里还不是伊尔塔特?
露西塔暗暗惊讶。
马车缓缓驶离这座城市,穿过山上的草地和山后的森楚,清晨的寒雾吹过她的脸颊,野兔和松鼠的影子渐次闪过,青草味和鸟的啼鸣,让露西塔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