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清攸只是淡淡行着自己欲行之事,说:“我在此处必不妨碍,你们且忙着就是。”
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季钦不是重伤,而是风寒一般。
床内还整齐堆放着几床棉被,但阮清攸没有再拉过来,只是蜷缩起来身子,像个未足月的婴孩一样,卧到了季钦脚边,跟他盖上了同一床被子。
冬日共眠时,季钦的手脚比汤婆子还更管用,总牵过自己的手与脚,说句“怎这样凉?过来我给你捂捂”。
现在他的身子因为过度失血,竟比自己的体温还更低了。
阮清攸在被子里轻轻拉住了季钦的手,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对着他掌心说:“怎这样凉?过来我给你捂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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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合作
季钦身上伤口许多,便是这么些人一起上阵去处理,仍然是花费了好些时辰。
屋内人头攒动,不时有交谈声,呼应声,阮清攸一向眠浅,大约是这夜当真累极,竟就静静卧在床角,呼吸绵长,未再出声。
好像床上就不曾有第二人一样,各位太医围着季钦,比划他的脏腑,讨论他的伤情。
身上三道残箭,位置巧也不巧,商量了得有半个时辰,各位太医才总算是决定好了从哪个方位上拔箭。
第一支,斜斜插入,拔出时血线淋漓到了空中,甚至有几滴落在了阮清攸的后脖颈处。
春夜犹寒,落下便是冰凉。
阮清攸眼皮抖了抖。
第二支,直直插入,拔出时锋利箭尖带出好大一片血肉,身体上残留好大一个血洞,太医们齐齐出声,有人“啵”一声开了金疮药,不管不顾地将整瓶洒到了伤口上,另有人扯了干净的布巾,紧紧压到了伤口之上,半天不敢动上一动。
周妈妈在一旁,哭着求“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
阮清攸紧了紧季钦的手,似乎又比方才更冷了些。
第三支,也是最最靠近心肺的一支。
第二支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包扎完毕,几位太医又彼此细细商量一番,才决定避开心肺处,从另一侧取箭。
阮清攸闭着眼睛听着,血线喷薄洒到了架子床顶帐,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霎时间血流如注,止血的法子齐齐上了,但阮清攸牵着季钦的手,仍从手心里接到了一小汩血。
他全身打了个冷战,默默攥紧了方才从荷包里面掏出来的一小块碎金。
外伤处理完,天都要亮了,药童煎好了浓浓一碗药,取了软管,与季钦灌了进去。
阮清攸始终紧紧攥着季钦的手,他感受到季钦在软管伸入喉头时的干呕,感觉到他的身体搏动,仍旧是没有睁眼,也没有出声。
又一通折腾完,日头已越过了山头,洒了半边天的红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