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身为正房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朱玉笙的亲娘被欺负却不置一词,当即上前也反反正正扇了守门的小厮几耳光:“瞎了你的狗眼,亲家太太也是你敢刁难的?!”
小厮:“……”
不是,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大公子吐血而亡时,大奶奶还是刺史府里的丧门星,被夫人连番辱骂,他守着侧门不曾留心内宅之事,才多久风向就转了啊?
他满心冤屈无处诉说,只能捂着脸退下。
徐氏见到女儿,高兴的直抹眼泪,上前来拉朱玉笙的手,却被她避开:“母亲上门来,可是有事?”
女儿一张冷脸,透着说不出的寒意,让徐氏忍不住瑟缩。
但她与女儿分开这些日子,日夜煎熬,如今见到了,哪怕是女儿的冷脸,也只装没瞧见,放软了语调说:“我听说女婿过世了,也不知道你在府里如何,便想来瞧瞧你。”
钱妈妈极有眼色,遣退前后左右的奴仆,自己远远守着,由她们母女在侧门处叙话。
朱玉笙觉得奇怪:“我当日出嫁之时已讲过,母亲既逼着我嫁,权当没生我这个女儿。以后也不必再来,正如您说,我嫁进刺史府便是掉进了富贵窝,又有何担心之处?”
徐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又愧又悔:“笙儿,当日你叔父说大公子只是身子弱些,但将养着也没问题的,我真没想到你刚嫁进来他就……”
朱玉笙自嫁进刺史府,便套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盔甲,旁人的谩骂侮辱讥嘲都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人都不在自己心上,不过是因缘际会聚在这座府邸,将来都是风流云散,入不得心。
来自至亲的逼迫,才最伤人心。
“叔父说叔父说,您觉得叔父能是什么好人?不要往叔父身上甩锅,不过是您自己虚荣,想着借刺史府的势,将来叔父也不敢再欺负您。我哭着求您。以死相逼有用吗?“
她双眼通红,讽刺一笑:“现在我倒是嫁进来了,大公子没了,您这位刺史府的亲家连侧门都进不来,可是如了愿了?”
徐氏张张嘴,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任何话。
远处有辆马车停了好一阵子,许是从徐氏刚过来敲门,与小厮发生纠缠便停在那里,听得侧门处的纠缠便稍微候了片刻。
车内的年轻俊美的男子听完了这对母女之间的对话,忍不住蹙起眉头:“这徐氏……”
他身边坐着的卢登连忙解释:“徐氏正是吴家大奶奶的亲娘,孀居多年靠着小叔子过活。这妇人也是糊涂,以大奶奶的聪慧能干,不靠着女儿却想着靠吝啬的小叔子刻薄的妯娌过活。”
男人难得说句中肯的话:“她也不容易。”
此人正是卫灏,刺史府内宅各房互斗,他被推去审讯,等到吴延回来快刀斩乱麻的处置了各房之人,反而闲了下来,于是天天以出门闲逛为由,在江州城内外跑。
卢登感叹:“岂止是不容易,简直是可怜!娘家父亲早亡,母亲懦弱,叔父吝啬婶娘刻薄,嫁人当日便守寡,婆母不慈小姑子厉害……编一出苦尽甘来的话本子,这个开头也够了!”
“瞎说什么?”卫灏冷冷瞟他一眼:“话本子不过酸腐文人胡乱编造,几笔轻轻带过,真实的生活比戏里唱的难多了。”
他们主仆说话的功夫,朱玉笙取下腕上金镯子强塞进徐氏手中,语气极为冷淡:“往后您也不必再来,瞧也瞧过了,一时半会我大概还死不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