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年月
沃尔西主教穿着一件红色的缎质法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镶着宝石的金十字架,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闪光。
“克伦威尔,如果现在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托马斯·克伦威尔很清楚,这是一道无解的题,或者说,是一道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题。
因为达勒姆府的那位小姐——玛丽·博楚,是他的最大政敌诺福克公爵的外甥女。
办不成国王的废婚,是渎职,要失宠;
办成了,国王娶了玛丽·博楚,等于自己辛辛苦苦为政敌做了嫁衣。
除非现在甩手不干,告病还乡,但对手会心软放过自己吗?一旦自己不身在高位,毁灭只会来得更快、更彻底。
并且以托马斯·沃尔西的性格,他正站在最巅峰的位置,让他此时退出,他会甘心吗?有那么明智吗?
克伦威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如果是我,既然选定了服侍这位君王,那么,作为他最忠实的仆人,就只能尽最大努力去满足他的愿望!他想废婚,那么就殚精竭虑助他废婚;他想娶博楚家的女孩,那么就努力去获得她的友谊。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了。”
沃尔西主教叹了一口气:“现在野马已经脱缰了,想把它拉回、让它掉头,已经不太可能了。只能跟着它一起往前疯跑,前面是悬崖还是一马平川,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顿了顿又道:“如果那则预言是真的,那么,‘神父啊,要当心你的头。’可能真的没说错。”
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红衣主教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精神重新抖擞了起来,他道:“我叫你来,是有正事。克莱门特七世教皇已经允许我,关闭英格兰人以下的修道院。我准备用这些修道院的资产,建成两所神学院——一所设在我的家乡小镇伊普斯威奇,一所在牛津。克伦威尔,我需要你亲身或派人监督这些修道院,并将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以创办学院代替修道院,算是一种进步。
但是对克伦威尔来说,这一过程意味着遣散和安置那些僧侣;把修道院的不动产置换成金钱,会牵扯到土地法律或其它的问题;当所做的事情会毁坏或妨碍别人的利益时,每一个小细节都会变得很棘手。
克伦威尔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道:“那我,最好也要当心我的头。”
沃尔西主教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我呀,就是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
克伦威尔的心里很清楚,除非亨利八世娶一位法国公主,否则,沃尔西主教离失势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