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在山脚下停住。这里有一处温泉眼,从前他放马来过就发现了。池子不大,刚好够他们两个进去,她要洗澡,他便带她来洗,真是个傻女郎,都要放过她了,她偏是自投罗网。
盘了她在yao间,一跃而下。
她又叫起来,哑着嗓子,撩得人心都乱了。哗啦一声水花荡起来,这才想起要衣服还不曾去,一只手抱了她,另只手胡乱一扯,抛去了边上。
马儿没人管,独自跑开吃草去了,大手一握便是半边腰肢,桓宣在池中坐下:“想洗澡?我给你洗。”
傅云晚叫不出来了。水热得很,烫
()得皮肤发着红,然而夜风渐渐吹起来了,凉凉的上半身又是湿冷。他只是不肯停,水花响着乱着在耳边,再这样下去她是真的要死去了。胳膊软得抬不起来,自然也没法推开,他扯了她让她扶着他的脖子,她便挂在他身上,哀哀地央求:“不,要,求你。”
“我马上就得回去了,”桓宣在极度快意中沙哑着嗓子,“你真忍心?”
撇下那么多事情独自跑回来,然而总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管,冀州刚刚收服,归心才是大事,他最多也只能躲这一天清闲,明天就得走了:“乖绥绥,你舍得?”
脑子里是完全空白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见,全然反应不过来。凭着本能追随他,由他掌控,由他带起一个又一个激荡的水花。晕眩到极点,要许久才能想到,她是舍不得的,他又要走了,拼着自身,也由着他。
水花溅起来,打湿池畔。开始是坐着,后来是趴着,胳膊支撑着池壁,磨得手肘都发了红。他突然抱着她站起,水珠缭乱着落下,他那样高大,黑夜里唯一清晰伟岸的所在,由她攀援。他仰了头,大吼一声。
傅云晚颤啊抖着,哑着嗓子和着,也许根本没叫出声。世界在此时全部坍塌,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
桓宣天不亮就醒了,睁开眼,傅云晚依旧沉沉睡着,一整夜了,连姿势都没变。
她是累极了吧,昨夜带她回来时就人事不知,他原本的打算是要克制些的,然而太多天不曾要她,实在是急,一不留神就过了头。好在他马上就要走,她总能安生歇几天。
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她实在累得狠了,丝毫没有知觉,心里爱怜着,桓宣轻手轻脚起身洗漱了,窗外渐渐亮起来,不舍得叫醒她,在床边坐着看她,许久,目光转过去,打量着卧房。
明窗净几,案上累累的书。有写好的字纸放成一摞,是她默写的东西吧,她在范阳时就在写,听说她近来还开了学堂,真怕她累坏了。
桓宣轻轻起来,走去书案前。
一页页翻看着,那样秀气好看的字,那么多拗口复杂的字句,亏她都记得住。心尖发着胀,觉得自豪,得意。是他的女人呢,这么了不起的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书案边放着一只描漆盒子,随手打开,全都是信,封皮上写着他的名字,几十封叠成整齐的一摞,桓宣的呼吸突然凝住。是她写给他的,这么多,一天至少一封吧。
心绪激荡着,懒洋洋的,像泡在温泉水里。他给他写了这么多信呢。为什么没有寄给他,是怕他分心吧。
拆开一封,抬头是宣郎两个字,她漂亮的字体整整齐齐,写的都是对他的思念。今日食酥酪,忆及你亦喜食此,欲待留一碟与你,又不知你何时回来。今日与秋姨绩麻织布,得细麻布半卷,冀州可是初夏?来日与你做件单衣。
桓宣一封封看着,心尖热着。四周安静得很,唯有她幽细绵长的呼吸声,一声声在耳边。
让他怎么舍得离开。真该时时刻刻,守着她。
门外有动静,陈万轻轻叩着窗棂:“大王,有江东的消息。”
心里没来由便是一紧,桓宣放下帐子掩住傅云晚,悄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