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三思!”庾寿持着笏板上前,“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北伐大军,近来殿下大力征兵,两丁抽一丁,三丁抽两丁,又擅自增加赋税,征调民房改做船厂,致使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这是陛下的决定,老太傅不需跟孤说。”景嘉打断他,冷冷说道,“太傅年纪大了,以后这朝堂上的事就不劳太傅操心了。来人,送老太傅回府歇息。”
禁军们得了命令一涌而上过去拿人,庾寿拿起笏板重重一下,砸在为头的禁军额头上,怒道:“退下!我堂堂太傅,三朝元老,岂是你们动得的?”
禁军被他气势镇住,一时也不敢再动,庾寿抖着花白的胡须盯着景嘉:“太子殿下想堵住老臣的嘴,可天底下这么多张嘴,殿下的堵得住吗?”
他是百官之首,德高望重,官员们眼见景嘉连他都敢如此随意处置,一个个愤愤不平,忍不住鼓噪起来:
“陛下病了多日,太子殿下为何不给陛下医治?”
“陛下早说过国库空虚,近日里不宜再兴兵,这北伐当真是陛下的旨意吗?”
()“南史究竟哪一条不实,太子殿下为何擅自烧毁?为何关押顾家人和请愿的士子?”
质问的声音越来越高,大殿内乱作一团,景嘉沉着脸叱道:“再有狂悖抗旨者,以欺君论处!”
殿外突然传来清朗的男子声音:“敢问殿下,这北伐的旨意,究竟是陛下的圣意,还是殿下擅自捏造?”
一人迈步走近,掀开头上的风帽。风姿如玉,国士无双,谢旃。景嘉吃了一惊,他明明关押着,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急急下令:“来人,拿下逆贼谢旃!”
边上朱同应声拔刀,手起刀落,劈翻了周江。吴泰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动,脖子上一凉,张玥的刀落了下来。
他们都是诈降,好个谢旃,必是他的阴谋!景嘉目眦欲裂,伸手拔出旁边禁军的腰刀,高声喝道:“谢旃谋逆犯上,谁能为孤诛杀此贼,封侯裂土!”
话音未落,殿外一阵厮杀喊叫声,不多时刘敦快步走了进来,他盔甲上沾着血,向着谢旃点点头:“作乱者已尽数伏诛。”
手里的腰刀被士兵夺去,景嘉喘着粗气站着,看见谢旃迈步上前,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请回东宫稍歇。”
“谢旃,”景嘉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最好想清楚点。”
谢旃神色淡然,略一挥手,又有几人鱼贯进来,却是太医院的诸位太医,飞跑着走到景元和身边,搭脉听诊。
自景元和中风以来,他一次也不曾请过大夫,只由着自生自灭。景嘉咬牙看着,中风是重症,景元和已经五十开外的年纪,绝不可能再好,他是唯一的皇子,任凭谢旃此时如何嚣张,这皇位终究还是要落在他头上,等他登基,头一件便是杀了谢旃!
转身离开:“若是医不好陛下,孤唯你们是问!”
谢旃抬步跟上,又有一队侍卫跟在他身后,刘敦定睛一看,这队人既不是他的,也不是朱同、张玥的人马,是谁的人?
景嘉怒冲冲地走进东宫,听见身后有脚步响,谢旃还跟着,一霎时恨怒交加,猛地转身:“滚!”
看见谢旃身后那队侍卫无声无息锁上了宫门,景嘉愣了下,突然觉得今日的东宫分外冷清,四下一望,除了他们几个,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心里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见谢旃神色淡淡地走去边上,那队侍卫突然拔刀冲了过来。
“护驾,护驾!”景嘉撒腿就跑,嗓子都喊得岔了,“救命啊!”
侍卫跟在后面追杀,谢旃沉默地看着。斩草若不能除根,下次再给景嘉抓到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翻盘了。这弑君的万世骂名就由他来背,哪怕因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咣!大门突然撞开,刘敦挥剑冲了进来:“住手!”
一剑磕飞侍卫手中刀,怒道:“谢旃,你疯了吗?”
谢旃无声叹息。之所以瞒着刘敦,就是知道他正直忠诚,绝不会干出弑君之事。可终究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