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红那么润的唇,柔软的轮廓,花瓣一般微微张开,仿佛是在迎接他的采撷。呼吸有片刻凝滞,桓宣低头,捧住傅云晚的脸。
小小的软软的,大掌一合,空荡中牢牢掌握的感觉。她没有动,一双眼怔怔望住他连眨都不曾眨一下,她是情愿的,都跟他走了这么多天,每天她都很欢喜,她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桓宣微微闭了眼,近了,更近了,那么香甜的滋味看看就在嘴边,要碰到了,突然听她唤了声:“大兄……”
涩涩的打着颤,听得人心里一热,跟着又觉得可怜,桓宣睁开眼,离得太近看不清,不得不退开一点,于是看见她湿漉漉的眸子,那么明显的惶恐、害怕。
她怕呢。满腔热情消散大半,桓宣压了眉,失望中生出一丝焦躁,她怕什么?她该欢喜才是。这几天里他们形影不离,便是傻子也该知道他想要什么,她是不是还想着谢旃?
怀中人动起来,挣脱他的桎梏,惶急着想要下马:“大兄,我,我自己骑吧。”
桓宣一把抓住:“不行!”
大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傅云晚觉得疼,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腔子了。不敢在挣扎,可也不敢不挣扎,他身上热得很,让她生平头一次对他生出真正的畏惧,陌生的、对于极富侵略性的成年男子的恐惧。
桓宣很快松了手,看见她圆细的腕子上浅浅的红痕,是他弄的。她是真的娇嫩,稍不留神就要弄坏了。让他翻腾的念想突然得了收束,皱眉拿起来揉了揉:“疼不疼?”
是疼的,可傅云晚不敢说,只是摇头:“不疼。”
腕子上突然一热,他拿起凑在嘴边轻轻吹了下,傅云晚吃了一惊,怔怔的不知道作何反应,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吹得那样柔和,嘴唇都快蹭到她的皮肤了。脸上红透了,觉得痒,还有一丝怪异的,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仿佛是突然之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不再是她熟悉的,亲近亲昵的兄长那种温暖的气味,而是火辣辣的,富有侵略性的,成年男子的气味。
让她突然之间就意识到,这几天里刻意拖延着不去想,私底下盼望着一切都跟从前一样的念头怕是不成了。他长大了,眼前的再不是那个可以无话不说的大兄,而是想要对她如何的男人了。
忽然间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傅云晚用力拽回手,桓宣吃了一惊,她从不曾有这么激烈的动作,低眼,看见她湿湿的眼角,她突然跳下马去。
“绥绥!”桓宣伸手来抓,她一扭身躲开了,他的马空着,她便跳上去骑了,抿了红唇,霍地跑开了。
“绥绥。”桓宣又唤一声,拍马来追。
“将军!”远处有哨骑飞奔着追过来,桓宣听见了却没回头,只是紧跟着傅云晚。
果然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她骑得很好,那匹马虽然不如乌骓神骏,却也被她催着跑得飞快,让他又是生气又是欣慰。这还是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见她闹别扭,她总是乖得很,他们说什么
她从来都是点头应着,让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发脾气,然而现在分明是生气了。
气什么呢,气他对她那样?桓宣压着眉,担忧中又有些释然。这样也好,说开了她就不能躲,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说什么都喜欢来应付。他可不要什么都喜欢,她只能喜欢他一个。
近了,追上了。桓宣飞身跃过去,胳膊一拢,便将她箍在怀中:“生气了?”
那股子强烈的男人气味现在又来了,无孔不入地包裹着,让人心烦意乱。傅云晚挣了一下没挣开,脊背抵着他坚实的胸膛,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可此时突然便不同了,烫得人坐立不安,只是挣扎着想要下去:“你让我下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连大兄都不叫了吗?是真生气了。亲一下而已,反正早晚都要让他亲的,生什么气。桓宣紧紧搂住不放,挣扎时她柔软的身体挨着蹭着,让人突然之间血脉沸反,急急说了声:“别动!”
傅云晚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住,身后蹄声急促,哨骑终于追了上来:“将军,圣旨明日颁布,吏部请将军回京接旨。”
桓宣皱了眉。晋封大将军虽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不该这么快。正常走完兵部吏部的流程少说也要半个月,所以他本打算到怀朔接旨,可却突然下来了。大将军之职非比寻常,不能随便在半路上接了,也就难怪吏部催他回京。
恍神之时傅云晚挣扎开了,跳下去又急急上了乌骓。桓宣抓了一把没抓住,拍马追在身后。
必是谢旃的手段,这么快便把圣旨催下来,他在逼他回京。回京就有他施展的余地,不像在六镇处处掣肘。他偏不回京。“给吏部回话,就说我在怀朔接旨。”
拍马追着前头:“绥绥,等等我!”
傅云晚听见了,反而加上一鞭,越跑越快。
风声呼呼从两耳刮过,心里的声音嘈嘈杂杂,比风声更乱。她是再不能像上次那样用一句都喜欢来敷衍了,桓宣绝不会容她敷衍了。可她现在,该怎么办?
眼前闪过漳水上那三只并肩戏水的雁雏,眼角不知不觉湿了。为什么要这样?从前多好,她一点儿都不想改变。难道长大就是这样?大兄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二兄虽然还不曾这么咄咄逼人,但她能感觉到,也跟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