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福知道自己写的慢,也不十分急,细细磨好了墨,又把毛笔在砚台上舔了又舔,这才开始动笔。只是到底练的功夫还不到家,哪怕他再小心,写出来的每个字依然有大有小。
钱有福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态继续按着记忆往下写。不知过了多久,钱有福小手都写累了,一段才终于写完。钱有福呼出一口气,提起笔正准备沾点墨继续写,就听‘啪’一声,右后方一声清脆的砚台落地声传来。
本来,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个砚台而已嘛,哪怕他们再小心,这班里几乎每个人的砚台都摔过那么一两次。
糟糕的是砚台摔了,砚台里满满的墨汁洒出来引起的后续——旁边人惊叫着躲避泼洒过来的墨汁,撞到了钱有福他们这张桌子。
桌子直接挪出去几寸,钱有福还好,这会儿笔在砚台上滚,桌子被突然这么一撞也就墨汁溅出来零星几滴,无伤大雅。
王子明跟赵云祥就比较倒霉了,那人撞到他们桌子时,一条胳膊正好砸在了赵云祥胳膊上,赵云祥一个没拿稳,握在手里的毛笔直接飞出去甩在了王子明身上,赵云祥砚台也被打翻了
,好不容易写好的几页纸被打翻的砚台污了大半。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就连负责监考的小袁夫子都愣住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兄他们考科举的考院都是一间间的小房子了。”除了防止作弊,估计也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钱有福看着赵云祥被毁的默写内容,再看看还一脸懵的王子明呢喃。
钱继呆愣半晌,反应过来看了眼一下子红了眼睛的赵云祥,连连跟着点头。这要是不隔开,发生这种事,估计考场上所有人都得打起来。
他们这教室里总共才十多人呢,一个人打翻砚台,就波及到了这么多人,这要是人再多一点,这场考试再重要一点,后果简直不敢想。
就这,这场考完,包括赵云祥、王子明在内的,就好几个都哭了。
等夫子把他们叫过去考算学,看着夫子递过来的乙班算学试卷(小胖他们考的是丙班的)又哭了两个。
“阿福今天表现不错。”袁夫子看钱有福考完算学,也笑眯眯的,从钱有福手里接过试卷,笑着道。
钱有福嘿嘿笑,“也是我今天运气好。”他要是跟王子明那样,他今天也得哭。
袁夫子点头,将手里钱有福的试卷快速过了眼,发现钱有福竟然又是一题都没错,只两题过程写的略简单,比乙班孩子做的还好。再看他教出来的小胖、阿继竟然也做的不错。袁夫子捋着胡子,想了想,伸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把一本《九章算术》取下来递给钱有福,“你自己先看看,等什么时候我挑个时间,你去乙班你那些乙班的师兄交流交流。”
“啊?跟乙班的师兄交流?怎么交流?给乙班的师兄上课?”
袁夫子点头又摇头,“也不算上课吧,就交流交流。他们有些人已经要参加县试、府试了,甚至已经是童生了,算学学的还不如你。”
钱有福:……
别说他们这私塾,就是纵观整个大周,算学比他好的,应该也没几个吧?
这是时代决定的,他运气好曾有幸站在诸多巨人的肩膀上,而且上辈子数学是老师、家长乃至一个国家、整个社会最重视的科目之一。在这里,算学却只是科举一个很小很小的分支,有时候都不一定会考。师兄他们不重视其实也正常。上辈子,他对音乐、美术不也不重视嘛。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算学好,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升到丙班后,丙班这边的学生,得知他算学早在三年前就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现在更是能跟乙班那些师兄们掰手腕,立时便对他好奇热情了很多。
都不用他哥、他张霖哥帮着斡旋,他就在丙班很快站稳了脚跟。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自打他算学好这事在私塾里传开后,不时就有人过来想考他。
昨天是本班的一个同学从《九章算术》里找了个勾三股四问题来考他,没能难住他。今天又换了两个乙班的师兄来‘请教’他鸡兔同笼。
钱有福本来不想搭理,毕竟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小学生都会。结果看旁边围观的很多人似乎真的不懂,就连他哥跟张霖都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想出方法,钱有福这才在跑出去找小胖、阿继玩之前忍不住,把‘所有兔子抬起两只脚……’这个解题思路给在场的人简单说了。
“所有兔子抬起两只脚,地上每只动物就只有两只脚,根据头就能算出来,多了多少脚,多出来的看看有多少对,就算出总共有多少只兔子,然后算出共有多少只鸡。妙啊。阿福这法子也太妙了。”理清楚这里面的解题思路,张霖眼睛一亮忍不住抚掌大赞。
其他人跟着点头,“这思路确实好,一听就懂,这可比之前我们想的简单多了。”
“还能举一反三呢”一个乙班的师兄用钱有福这个思路,试着解了一下另外一个鸡兔同笼的题,发现也可以轻松解决,兴奋的道,“好像不管题目怎么换,都能用这个思路解,太厉害了。”不愧是夫子亲口夸赞的人,原来真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