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是认识余枕苗的,毕竟当初余老回木沧县,这边的一切都是余枕苗打理的,跟衙门也有些许交情。
此刻听他这么说,估计是私人恩怨。而且还只到‘想法’这一步,未曾实施,那就是律法也管不了他们。
陈爹原本还有的最后一点念想在看到穿着当值官服的衙役的时候,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再也不敢冒出一丁点其他念头。
陈竹呆呆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从开始到收场,直到周兰一站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看了周兰一一眼。
那一瞬间,周兰一看到了曾经在陈竹眼中出现过的喜欢,还有……浓浓的绝望。
周兰一的心仿佛被人握住,猛地一紧,几乎要拔不过气来。
他感觉……陈竹好像做下了某个决定。
而他,是那个等待审判的人。
当何似飞知道这一场闹剧的时候,陈爹已经被关在了大牢里——原因是在县衙门口撒尿。
这种小事都不用经过县令大人,衙役就将他暂时收监了。
念在他妻子女儿可能没去处,只关了三日。
此事过去后的第五天,正值何似飞休沐,陈竹穿上了他最好的一件衣服,郑重的跪在何似飞面前,磕了三个头。
磕完后,他并不起身,依然额头点地,在何似飞看不见的地方,双眸紧闭,有泪珠从眼角溢出,缓缓滑落,洇湿了一绺发丝。
他声音很轻:“少爷,陈竹与周兰一两情相悦,陈竹想嫁给周兰一,请少爷恩准。”
就嫁给周兰一当通房吧。
他这辈子,能遇到少爷,遇到周兰一,遇到县衙的那位老夫人还有小孩子们,已经很幸运了。
接下来,他将会安心呆在后院,当一个安分守己的通房哥儿。
——只要周家可以压得他爹永远不闹出幺蛾子来。
生而为人,即有信念。
有的人为了身份地位、有的人为了金银珠宝、有的人为了爱情、有的人为了国家、有的人为了保护他人、有的人……则为了另一个人过得更好。
陈竹就是最后一种。
他看着何似飞才十二岁就离开牧高镇,看着何似飞做木雕来赚钱,看着何似飞从原本的书童成了与高成安同座交流的表弟,看着何似飞成功拜师余老,更是看着何似飞认真念书、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县案首。
这种成长与陪伴,不是爱情,是友情,是亲情,是希望能一辈子追随他的孺慕之情。
如果可以,陈竹希望能一直在少爷身后,看着他闪闪发亮。
可……如今,他只能止步于此了。
他深知读书人的名气有多重要。他愿以此身,化成一道碑界,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他爹那件事,因他而起,此刻也以他为终点,永远不要出现在少爷前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