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为接话:“四哥,父亲说了,大凡要做成一件事,先在‘勤’字上做足功夫,一日早不算勤,日日早才是勤……你既说了勤快,可要真做到才成。”
书案上那厚厚的几摞书,要一字不漏背下来,纵是有十分的天赋,也要两分勤奋加持。
乔见山点头附议:“父亲也是这般同我说的。”
“啊?”乔见川一诧,“父亲同我说的怎么不一样?”
“父亲怎么同你说的?”
乔见川起身叉腰,活像那门神爷绷着脸,学父亲说话的语气:“乔四郎,你给我听仔细了,明日若是不早起读书,有你好板子吃。”
言罢,摊手:“父亲对我的疼爱是独一份的。”
说笑之后,兄弟仨各自取来书卷,开始读书,一时间,风雪声、翻卷声、读书声和成一体,在这小小一方书屋回响。
天青青雪意不减,静谧的寒晨里,独这一屋的灯火明晃晃。
乔仲常撑伞立于门外,片片雪花钻入他的斗篷,听了许久,嘴角上扬,低声道:“不求门高院大,唯愿儿郎勤读,有子如此,我欲何求?”
……
约莫半个时辰后,窗外放亮。
这会儿,吴妈提着食盒过来,敲门进来,说道:“哥儿几个,且把书卷放一放,吃碗酒酿圆子暖暖身子……嗬,好大的雪,早起的时候探了一脚,都抵俺的膝盖板了,恁冷的天,空着肚子读书可不成。”
打开食盒,好浓的一股桂花甜酒香。
再一看,桂花点酒酿,雪球裹胡桃,大寒天里,单是闻一闻这股甜酒香,看一眼圆滚滚的糯圆子,已叫人口齿生津。
勺子一舀,黏糊糊的圆子一口咬下,齿间甘甜,酒气顿时钻入肺腑,暖烘烘的。
兄弟仨个个胃口好,吃得一滴不剩。
吃饱喝足,乔见山端起大哥的范儿,问道:“小川,你的本经背到哪一卷了?要抓紧时日好好背,当心被五弟赶上了。”
又言:“五弟可比你小五岁。”
乔见川嘿嘿笑道:“哥,咱要把稳了舵盘走直路,要比就跟外边的人比……你说说,天字班里有哪个背书比得过我?”
他攀着乔时为的肩膀,道:“咱仨是亲兄弟,自家兄弟有什么好比的?咱不要起内讧……小安,你背你的,我背我的,咱俩不必比。”
“好,听四哥的。”乔时为乖巧点头,却话锋一转,“我背我的,五经我背完三经了……”
乔见川连忙捂住弟弟的嘴。
“还同外人比?比不过五弟就直说,你倒是会找由头的。”乔见山揶揄。
“说得你能比过一样。”
……
几日后,某日上学堂时,走过每日必经的长街,乔时为在拐角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小老头有些驼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道袍,一张小凳翘着腿靠着墙,举个“神算子”的幌子。
他翻着白眼,像个瞎子,身边一有往来人,嘴中便念叨:“命在掌中显,一卦知富贵,小相公摸一卦?”
无人问津,他也不急不躁。
没错,这便是三哥四哥当年捡他时,小巷里遇见的那个贾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