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弈停了马车,走进一处简易支起的帐篷。宋吟秋掀开车帘,瞥见他给里面的人塞了几块银钱,后牵出一匹温驯的老马。
宋吟秋在北疆待的久了,逐渐也对银钱的价值有了些概念。她见沈知弈走过来,便问道:“为何付了这么多银钱?”
沈知弈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腾出来抚摸着马的鬃毛,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要付的定金难免多些。”
宋吟秋闻言,眉心微颦,道:“那岂非只有少数富商才能凑齐银钱来这互市?”
这样一来,这第一道门槛便将不少普通商户拒之门外,也难免集市上来自北疆的商品大多溢价,再算上从北疆运至京城、内陆其他城市,单是成本价可就高上不少。
长此以往,对整个市场的规则来讲可不是件好事。
宋吟秋这厢思考着怎样解决这一问题,沈知弈已经将花了好些银钱才换来的老马拴在车前,拉动着整辆马车缓缓前行。临近日中,二人终于是远远望见了集市的棚子。
她搭着沈知弈的手下了车。四月的时节,天逐渐热起来,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而草原上又没个荫凉处可去。宋吟秋虽戴着帽子,但到底有些抵不过刺眼的阳光。她半眯起眼,却被一片突至的阴影挡在下面。
她一愣,半仰起头,见沈知弈撑着一把油纸伞,大半的阴影都笼罩在她身上。
她第一反应是这根本不妥,毕竟撑伞这类事一般都是由下人来做。
二来,若是由沈知弈撑伞,二人本就不算远的距离便更近了些。
但她踌躇片刻,最终默许了沈知弈的举动。
她状似无意地道:“走吧。”
沈知弈落后她半步,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花香。他知那不过是皂荚中加了花味地香粉,但却颇有种心旷神怡的醉人之感。
不出所料,二人乍一出现在集市,便吸引了不少商贩的目光。但好在愿意当花高价的冤大头来互市地集市上转一圈的游人虽少,但仍是有的,众人倒也没起疑,只是在宋吟秋拿起商品问价时不约而同抬高了价格。
“这是羊羔绒的袄子?”宋吟秋停在一摊成衣铺前,翻看着一件衣裳,“样式不太时兴,但也勉强能看。”
但真正令宋吟秋惊讶的是它的制作工艺,用料虽好,针脚却有些粗,大抵是不太耐穿,可惜了这样好的料子。不过,京城中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的羊羔绒在这里倒是很常见。
“哥儿如果喜欢,五两银子就能卖给您,”宋吟秋正犹豫,狄人老板却已经招呼起来,他看着年轻,或许是因为年轻人学外语会比较快,他的汉话几乎没什么口音,“哥儿的眼光真好,这件羊羔绒的袄子用的是上等料子,样式虽比不上时兴款,但却耐穿得很。”
宋吟秋见他虽生得一副狄人模样,衣着却既像汉人,又像狄人,颇有几分不伦不类。她想起沈知弈先前与她说的,前朝曾有不少狄人与汉人通婚的现象,再加上两族居住地离得近,又多来往,逐渐便有些生活习惯同化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