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陆舫是朝廷命官,同为朝臣,大家都是要脸的。
即使再看不惯彼此,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丝颜面,以便日后好相见。
公然把拜访者扫地出门,这种做法,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但不知为何,郦黎总觉得,就凭陆舫那张嘴,很可能是他自作自受,所以才有此之问。
他不放心,把人又召进宫来,仔细询问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
一回生二回熟,陆舫似乎已经习惯了穿女装。
这一次他入宫前,还特别整理了一下裙摆和衣襟,防止再出现上次的荒唐事;在经过一条小径时,见枝头腊梅开得正盛,又折下一支插在了发髻间。
以致于郦黎在见到他娉婷袅娜地朝自己走来时,足足十几秒,都没能说出半句来。
“爱卿,”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诚问道,“你不知羞耻的吗?”
“回禀陛下,臣不仅知羞耻,还知道这两个字各有几种笔画写法,”陆舫冲他行了一礼,声音响亮地说道,“可需要臣写给陛下看看?”
郦黎扶额:“算了,算了,你坐吧,朕不该问的。”
“多谢陛下赐座!”
陆舫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郦黎示意安竹给陆舫倒茶,但还不等茶上好,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朝中目前的状况,不用臣说,您自己大概也清楚,”陆舫叹道,“穆大人不敢与臣有过多的交集,生怕被严弥的耳目发现,因此故作不屑与臣为伍,将臣当街赶了出去。”
“虽然吃了顿好生难看的闭门羹,但同为臣子,舫其实很能理解穆大人明哲保身的想法。”
安竹把倒好的茶重重放在陆舫面前,怒道:“陆大人说得这叫什么话?身为臣子,本就应该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忠君报国的道理,可都是写在圣人之言里的!连我一个当奴婢的都知道,陆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陆舫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桌上的茶渍,笑了。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抿了一口,说:“安公公火气也忒大了些,臣方才说这些话,并没有冒犯陛下的意思。”
“但现状如此,与其隐瞒真相,祸到临头才如梦初醒,还不如当头棒喝、未雨绸缪来得更好。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吧?”
郦黎没接他的话,只是一针见血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穆玄觉得跟着我们没前途,所以拒绝了你?”
陆舫被他过分直白的话逗乐了。
“陛下要是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陛下,您别怪奴婢多话,”安竹忧心忡忡道,“奴婢见惯了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这种人向来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陛下的计划万一被他走漏了消息,那姓穆的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抵的呀。”
“刚才还叫穆大人,这会儿就成姓穆的了?”郦黎看着他笑道,“我看这京城最会见风使舵的,就是你了。”
安竹立刻弯腰赔笑道:“奴婢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奴婢虽然见风使舵,但奴婢的风就是陛下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