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讲,大明日后的审计之战,将在学院派和禁狱派之间展开。
朱翊钧曾经提出了建立更加专业的稽税缇骑,这需要各阶级之间的博弈,也需要竞争,否则缇骑的专业水平就会下降,无法在螺旋上升中进步。
亲自编写了第三卷的大明皇帝,是很擅长使用第三卷中的博弈来达成共识,让大明在各个领域螺旋上升。
王国光有充分理由怀疑,皇帝陛下就是故意为之。
张居正不取消优待,加重处罚的思路,也是一样的博弈,在律法层面,让穷民苦力有和乡贤缙绅博弈的可能,哪怕是在司法实践中,仍然会有极为严重的偏袒,但至少有法可依。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是司法不断成熟、循序渐进的过程。
徐爵在议事结束的时候,和骆思恭聊了下,主要询问辣椒的稽查情况,对于元辅的饮食进行严格把关,是骆思恭除了安全之外最大的工作。
“游守礼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敢干涉元辅的饮食,如果你带的缇骑不在,恐怕,游守礼也不敢跟元辅说这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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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五禽戏,要盯紧了,元辅不做,你就为难游守礼,游守礼自然会跟元辅去说。”徐爵仔细叮嘱一根筋的骆思恭,不要那么一根筋儿。
让张居正作息规律、健康饮食、适当锻炼这三件事,都在骆思恭身上挂着,但是他不能直接顶撞,张居正是宜城侯,得罪的狠了,陛下和先生之间有了间隙,反而不美。
骆思恭不够圆滑,徐爵教了他办法,为难游守礼这个大管家,大管家有皇帝撑腰,自然就会干涉张居正的行为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骆思恭思索了一下,发现徐爵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游守礼是张居正的自己人,骆思恭是外人,这亲疏有别,还是让游守礼做更加方便些,他笑着说道:“谢大珰指点。”
“咱家就是擅长点人心鬼蜮的计量,难登大雅之堂,说不上指点。”徐爵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这些个读书人,蔫儿坏,骆千户从小跟着陛下长大,可别跟着这帮读书人学坏了。”
“他们呀,一颗心一万个心眼子。”
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太监加缇骑,跟这帮读书人从国初,斗了两百多年,没有一次斗赢的,哪怕是短暂胜利,依旧逃不脱大败亏输的下场,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这帮朝堂大臣,全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中了进士,又一步步的爬到了最高,来到了中枢,个个都不简单。
现在宫里的太监们想明白了,他们斗不过也没关系,陛下带着他们斗,主弱臣弱,主强臣强,主要是看陛下,陛下越强,越英明,他们这些太监、缇骑的日子才越好过。
骆思恭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先生,属实是有点无情了。”
“无情才是至情至性,先生心里装的,终究是天下。”徐爵摆了摆手说道:“走了。”
徐爵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一字不差的将议事的内容,告诉了皇帝,尤其是王崇古从愤怒、破防、惊骇到认怂的过程,可谓是一刻钟变了四次脸。
朱翊钧听完也有些错愕,才摇头说道:“额,先生是不是太狠了些?不过,先生的法子更好些。”
王崇古有点一厢情愿了,大刀阔斧的削减优待,很容易引起矛盾的剧烈冲突,大明新政总体而言,就是统治阶级的自救,自我革新,用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的改变社会的经济基础。
张居正的狠辣,又很好的弥补了王崇古的一厢情愿。
无论是个人、还是各种集体,做任何决策的时候,都如同在迷宫里忐忑不安的行走,永远不知道自己选的那条路上,会是鲜花似锦,还是荆棘满地。
获得的信息越多,就站的越高,从团团迷雾中,看到更多的消息,进而选出近期应该走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