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辈子太短,做不到的事岂止这一件。
昼落夜升,天际一片灰白,洛久瑶似乎回到堂皇逼仄的宫墙中。
雪粒絮絮,玉佩落地,脆生生的响中含混着一声低叹——“阿瑶,若是你想离开……纵是沈家余烬,也可护你此生坦途。”
可她没能……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叹息随风飘散,宫道尽头,少年披一件浅色的薄氅,迎着漫天细雪信步走来。
寒色映出他单薄的影子,他满肩担着霜白的雪,屈膝跪伏在她身侧,为她遮过风雪。
洛久瑶终于又一次见到他。
沈楚。
洛久瑶企图念一念他,又抬手想要触碰,那道影子却顷刻消散了。
恍惚间,她望见腕上编织相缠的丝线,线尾串联着碎裂的玉扣,裂痕像犬齿,再也拼合不到一处。
这平安玉扣不该在她的手上。
雪好像怎么也下不完,再后来,洛久瑶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瑶……”
风雪更盛,低叹声落在耳畔,玉扣硌得人骨头发疼,雪粒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有些凉。
被凉意拂过的一瞬,五感回到身体中。
洛久瑶缓缓掀起眼皮。
眼前是熟悉的景致,烛火昏暗,长案上放着瓷盏,矮榻后的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正往屋内飘着雪。
雪粒顺着风,摇晃飘落在她的面颊。
洛久瑶活动一下枕得发僵的手臂,支起身体。
她又在做那个梦了。
她已回到这里有六日了。
这六日里,每逢她睡去,刻入脑海的种种都会在梦中重演,雪融下的空洞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沼,而她深陷其中,沉沉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