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虽还不能动弹,但知觉在恢复,但最多也就这样了,手腕都重逾千斤。
洛可嘉将目光投注到窗外,青山绿影在地平线上蹲伏,遥远而陌生——这也是一段音乐,可以沧桑,可以沉默。
洛可嘉在脑子里鼓起大号,配以小提琴,轻柔飘扬在厚重的上方,组成了一段层次分明的乐章——这段长句象征着他生长的地方。这曲子让他想起德沃夏克……
窗外叮叮呛的声音打断了业余音乐家洛医生的创作,他放下幻念中的指挥棒,目光停留在了窗前树影下,一个人影自西向东,轻快地沿着小径走过,大概是值夜的老申头吧?他是个******,在医院做些值夜锁门之类的活儿。老申头爱说话,面目和蔼,佝偻着上身,通常手里总有一串钥匙或者一支电筒。
他在医院干了几十年,看着民房被拆、旧楼塌、新楼起,老人走、新人至——他似乎已经成了这方圆十几万平米的建筑群亘古不变的组成部分。
从不请假,从不旅游,每天守着这方天地,就像年老的狮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幼狮钻了空子。
除了洛可嘉年纪轻轻海外归来,不知道越战老兵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其他人隐隐约约都知道,老申头身后站着南方军区几尊大神。
目睹着老申头摇着肯定存在的钥匙,若有若无的电筒光在地上跳跃着,好像一只欢快地在地面上嗅来嗅去的边牧。
洛可嘉很想冲着老申头喊一嗓子,忙呢?今天有没有新鲜事?医生护士的八卦讲点来听听?八卦这么美妙的东西也能编成旋律放在我的山水序曲乐章之中。
但这在过去是极不可思议的。海归博士的鼻孔通常只对着白云蓝天吞吐着氧气和二氧化碳,似乎上面的空气比地面来的更清爽高端些。而门房、护工、保安这物种和他们医生、药房、领导们基本上处于两个维度,谁也不怎么搭理谁,最多点点头。
老申头完全没有感知到有个脖子差点断掉的无聊到将博士论文背过一遍后,又把拉丁医学字典从阿尔法背到奥米伽的人在犹豫是不是找他聊个十块钱的八卦,然后给他的音乐史诗增加一段小调——无人交流的痛苦能让博士或人猿翻山越岭甚至跨越阶级……
老申头越走越远,一个血色圆环在头顶闪了一闪。
嗯?
洛可嘉眨了眨眼睛,那是啥?为什么老申头脑袋上方的空气里有个暗红圆环?肯定是眼睛出现了幻觉。
还是睡觉吧——他看了看关掉的APP,上面显示最后一首歌是DianaKrall女士的歌——这种音乐容易催眠出奇怪的东西来。其实还是听巴赫比较安全,至于洛氏出品的音乐史诗也不着急,时间有的是……
当天后半夜,洛可嘉哪怕是睡着了也完全没有办法将那个圆环的影像从脑海中完全驱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