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皇阿玛摆明了不想见咱们几个。”
胤祉压根不想打猎,只是去年那事儿过后,他跟老大同病相怜,倒亲近了几分,便时常约着出来打发时间——不打发时间能怎么着呢,现在六部里的官员都不敢明目张胆跟他们相交了,连佟国维这样的天子近臣、皇亲国戚都遭到皇上的清算,还有阿灵阿、隆科多等人,还幸存的官员们便各个都吓得好似鹌鹑,什么正经差事也不敢交给他们这些阿哥了,尤其翰林院掌院换成了程怀章以后,胤祉对着这个文质彬彬却油盐不进、又盖着东宫的金戳、近不得远不得的货色,更觉着没意思了。
但问安还是要问的,老爷子搬了新屋子,不得带上礼物进去说几句好话呀?因此两人也只敢背地里嘟嘟囔囔,看着老八的下场,胤褆与胤祉都有几分庆幸,幸好自个动作慢,没那么大人望,否则今儿圈起来的就是他们了。
“爷当初就奇怪呢,老二鬼精鬼精的,这么多年来你何时见他真的吃过什么亏?怎么那会儿突然能被老八算计,原来是老爷子和老二合起伙来教训咱们几个兄弟。”
胤褆一边让跟着的人回府上取礼物,一边跟胤祉两人并肩骑马往圆明园去,他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了一年多了,可算把去年的事捋清楚了。(是的,胤褆现在才弄明白来龙去脉)
胤祉无语地望了他一眼:“不然呢?若非老爷子亲自动手,老八也是鬼精鬼精一个人,他能这么利索地掉进这坑里?”
其实胤祉还觉着老爷子去年发作一场还另有深意——他可能早就看佟家不爽了,身为康熙自己的母族,竟然不做孤臣、不做“皇党”,要去捧老八的臭脚,当什么“八爷党”。
还有四处钻营的钮钴禄家。
恐怕老爷子早就瞧他们不爽快了,如今趁老八蹦跶的机会一锅端,也算将朝野上下不良风气为之一清。这会儿六部官员连新科进士的“投门问路银子”都不敢收了,个个都一副清廉正直无私奉献如海瑞的忠贞模样。
胤褆听胤祉的话头就知道他这个三弟早就想明白了,不由脸皮涨红,更生气道:“爷几个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哪有老子这么算计儿子的!”
您当初算计太子、算计老爷子的时候不也挺利索?胤祉心里嘟囔,表面却没搭腔。虽说从小到大都习以为常康熙对太子的偏心了,但这回全是偏的让人受不了了。
他也有点抱怨,但他不想跟老大这种人说,省得回头就传了出去,那就要吃老爷子的挂落了。
他可不想被喷满脸口水。
两人紧赶慢赶进了圆明园,下马换了轿子,一路到九州清晏来,就听里头康熙爽朗的笑声,两个老儿子得了通传进去一瞧,只见康熙一身家常香色夹棉龙袍,外头一件金线团龙羊毛背心,正抱着太子的大孙子永琛,拖着他腋下,让这小胖子两脚踩在他大腿上,肆意蹦跶。
胤褆顿时变得酸溜溜一柠檬精。
他长子弘昱才十三岁,福晋都还没娶,更别提生儿子了。明明他年岁比太子大,成婚也比太子早好多年,就是这子嗣比不上他!
太子爷虽说儿女数量不多,但儿子生得早,也没有夭折的,三子三女都养大成人了。
胤褆浑身冒酸水地凑上前去请安:“皇阿玛万安!儿子——”
他话还没说完,永琛忽然伸出藕节胖手一把揪住了胤褆脸上静心修剪的胡子,把他疼得“嗷呜”一声,正要对这混小子怒目相视,就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只好忍着疼笑道:“好孩子快松手,伯爷爷的胡子不是好玩的——啊疼疼疼!”
却是永琛发觉手中毛乎乎的玩具有挣脱的迹象,立刻改用两只手拽,把胤褆薅得鬼叫连连,屋子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胤祉见老大这惨样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缩进人群里才心有余悸地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
“这小子真有劲啊,长手长脚的,以后个头指定不比你差多少。”
康熙毫不在意地把永琛指缝间揪下来的几根胡子拍掉,将孩子还给一旁微笑的胤礽,还面不改色地夸道,“富察氏养孩子养得不错。让她好好休养身子,再替弘晳多多开枝散叶,顶好明年再给你添个孙子。”
疼得眼泪都炸出来的胤褆没有被分得一点眼神,委屈巴巴地捂着下巴缩到边上,心里悲痛地想:皇阿玛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保清吗?当初你夸我是大清的巴图鲁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