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还是顶幸福的人家了。
那些更惨的,一大家子守着两亩薄田过活,家中无粮,手头没钱,莫说存下银钱娶媳妇传宗接代,便是自个能不能活过这个冬都是一回事儿。
所以银钱这玩意儿,它是真不好存啊!
故而但凡有一笔大支出,能把全家心痛得直抽抽。
前头陈大石和陈二石娶媳妇就几乎花光了家底,后头又生了孙子孙女,家中还有个小闺女三花,家中人口增多,田地却还是那些个,一家子缩衣节食存了些银钱,这下子是全给花脱了。
陈大河瞧着心头也不是滋味,当时他们来借牛车,他心头还有些不愿意,还是他小儿子说是爷爷发话的,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借了。
家里这头牛已经上了年纪,他实在心疼,每日精心伺候着,不忍它过于劳累。可眼下听他说两个儿子的胳膊是赶着时间去镇上找了大夫,花了好些银钱才没有落下病根,他又有些高兴,心想他家牛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他们说着话,方秋燕背着一大背篓的草站在院门口叫人:“大河叔,爹,大虎。”
陈大河见她背了一背篓冒尖的新鲜水草,连忙叫人进来:“你这是干啥啊?”
方秋燕进了院子,径直去了牛棚,把草倒在地上,拎着空背篓走过来,笑着对陈大河道:“婆婆心里头感念不已,叫我割几篓水草给牛吃,大河叔可千万莫要推迟。家里头还堆着些,我这就回去把剩下的一道背过来,你们先聊着啊。”
说完便要走。
陈大河哪能真让她这般忙活,红着张老脸赶紧拦着:“你爹客气也就罢了,你娘咋也这样,这叫怎么个事儿!大家都是一个村,能伸手帮个忙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犯难不成?哎呀,你可行了,别忙活了……”
方秋燕却说什么都不听,背着空背篓跑出院子,回头冲陈大舅和卫大虎道:“爹,待会儿拦着大虎别叫他回家,姑父和桃花都在家里头呢,晚间留在家中一道用夕食。”
不等陈大舅说话,卫大虎便笑着扬声道:“大嫂放心,叫大舅母多煮些,我胃口大!”
他可一点不带客气的。
方秋燕笑着点头:“晓得了!放心饿不着你!”
又聊了几句,陈大舅忙着回家,陈大河也不多留,只说叫陈大石兄弟俩注意些,眼下地里不忙,仔细把手养好才是要紧事,可别急着这会儿忙活,日后落在病根才叫得不偿失。
陈大舅点头,然后带着卫大虎回了家。
他们回家的时候,方秋燕正背着第二篓水草往陈大河家去。她没说大话,家中院子里真堆了一大摞的草,借了村长家的牛使,人家是心善,他们也不能不懂事,大舅母老早便叫两个儿媳去河边割水草喂牛。
老二媳妇曹秀红在灶房里忙活夕食,三花帮着烧火,鸭蛋带着弟弟鹅蛋在院子里玩耍,桃花则抱着二房的小丫帮着摘菜。
见到卫大虎,桃花抱着小丫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一番打量,见没受伤,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小声道:“大石哥说在镇上遇着你了,你这是……”
她压低声音:“猎到啦?猎了个啥?”
卫大虎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怀中小丫的脸蛋,小丫头皮肤随了她爹,小小年纪就黄不拉几的,属实和可爱不沾边儿,忍不住道:“咋就随了你爹,看你日后咋找婆家。”
小丫嘴一瘪就要哭,被他吓得直往桃花怀里钻了。
桃花见他乱说话还手贱,连奶娃子都欺负,气得挥手拍开他爪子:“问你话呢,你居然欺负小娃子,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