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帝君并未疾言厉色,只将发生过的事一件件摆开说明,便让灵瑟脸色苍白。
那一对灵动逼人的杏眸蓄了几分水汽,若非她不肯示弱,怕是要当场落泪。
难怪灵瑟方才说她自身难保呢。
“——她为何不该做?”
两人之间突然插入一道清冷嗓音,就连灵瑟望过来的目光都有些意外。
濯缨仰面看向立于空中的法相,淡声道:
“她逼迫无心皇位的永宁公主加入战局,她无视人间界的规律,擅自将自己的规则强加给所有人,打下城池,却又丢了城池,让许多百姓为她的任性付出了惨烈代价——只是让她去运送金汁,她如何不该?她比任何人都该赎罪!”
灵瑟愕然愣在当场。
她自出生至今,除了母亲,还没见过第二个人敢同父亲这么说话。
哪怕话里的意思是在骂她,她都不觉得生气,只觉得——
好厉害。
她也太敢了。
长生帝君也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濯缨的身上。
一瞬间,濯缨便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力量覆压而下,不是压在她身上,更似压在她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神识震颤。
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对实力,足矣让濯缨一个中三品仙阶的仙人跪地求饶。
然而濯缨只是虚扶了一下身旁的少年,莹白的指尖用力得近乎泛白,但她双眸如剑锋凛然,没有半分逼退之意。
良久,长生帝君望着那双与灵胥极为相似的眼眸,道:
“你就是那个赤水濯缨?你倒是,很不怕死。”
濯缨抿出一丝浅笑:
“长生帝君谬赞,帝君教训自己的孩子,外人本不该插嘴,若觉得我们吵闹,我们即刻就走。”
“你可以离开,”长生帝君温声道,“不过,你的妹妹恐怕得交给我。”
话音落下,周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淡淡的杀意在天地间酝酿。
昭粹被施了噤声术,说不了话,只能紧紧拽着濯缨的衣袖,用泪光涟涟的眼无助地望着她,试图博取一点同情。
濯缨回望她一眼。
只这一眼昭粹就知道,她姐随时有可能给她一剑,以全上清天宫的威严。
“上清天宫乃仙界之首,流光轮亦是上清神器,赤水昭粹的罪过,自然有上清审判,长生帝君想要插手,不知是要用什么说法带走她?”
长生帝君俯瞰着这个肉体凡胎之身的女仙。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问题。
他以法相现身于天地之间,其力威慑万物,一个拥有这种实力的强者,做事何须理由?
她一个不过中三品仙阶的小小女仙,凡俗出身,没有来历深远的血脉,也没有能靠得住的家族背景,竟然敢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