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鬣狗手里将他救下来的男人…他缺了半张脸!
说缺不太合适,因为他右半张脸上的皮肉里嵌着大片银箔,从额头到下巴,除却右眼之外,其余几乎都被银箔所覆盖。
银箔上印着花纹,绿珠没细看,可
这般怪异的模样在她看来却不是可怕,第一反应竟是这银箔竟使他有种瑰丽奇异之态。
绿珠不过扫了一眼,而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帷后那位无形中能施以巨大压力的人的身上。
景王慢慢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却问:“你口中说的是何人?”
绿珠坏了景王的打算,原以为他必有一番震怒与惩戒,没想到他只是问了这么句话。
绿珠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忙抬头说:“小芙…就是那卖酒的姑娘,她如今尚在山院中,生死不明。”
景王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绿珠大着胆子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包括小芙莫名中毒以及自己进了后山之后又被身边的男子救回一事。
绿珠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伏在地上哭求:“据说小芙姑娘家中从前有些根基,我看到了她的卖身契,知晓了她的名姓,思来想去,她极有可能是那家人。”
“哦?她叫什么?”景王单手撑额,饶有兴致地问,“‘那家’又是哪一家?”
“卖身契上写的是‘扶光’二字。”绿珠伏地说,“兰陵扶氏曾是兰陵望族,数年前全族南迁。小芙曾说,她娘亲体弱多病,隐在山中直至逝世,所以不曾为人所知。”
绿珠说罢便不再开口。
屋子里静得可怕,此时哪怕有一根细针掉落也是能听见的。
良久后,景王忽然轻笑了一声。
绿珠惊愕地抬头,见那位碧裳侍女同她一样满
脸皆是惊恐之色。
景王起身从帷帘后走了出来。
他的衣摆在绿珠跟前停住,天威煌煌,便是连衣角的暗纹都比寻常耀目。
“你倒是胆子大,为了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敢同孤这样讲话。”
他俯下身来,用那几根不久之前还错开了宇文渡下颌的手指捻起绿珠的下巴来。
绿珠头一回看清了景王,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只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像是定在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绿珠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过是说了小芙的身世,又或者她本身就是欺瞒的存在——她的父亲明知纪家叛国卖郡却不曾上报,而是带着她逃亡兰陵,以致大齐重伤他的国土子民。
换做是绿珠,她也会厌恶自己。
“其他人你就不要操心,你自己还是守拙为妙。”景王松开了她的下巴,接过碧衣侍女呈上的帕子揩了揩,最后丢在绿珠跟前的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