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校园教室之中是那样的空旷沉寂,仅有西瑟一人默默地安坐在了座位之上,似是头疼欲裂一般的双手揉按着头皮。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那额外的一节特殊课程早已结束了讲授,“导师”本人也已经离开了这一间教室。但“导师”的声声话语却仍旧在西瑟的脑海里来回翻腾着,搅起来了西瑟的思绪如麻。
‘……那些同样被巨头企业资本所压迫的中小资本力量同样可以联合,就算其一时摇摆不定,那也至少得让其站住了中立,不能给我们斗争的道路上继续增添新的敌人。’
在此之前,西瑟又怎么能想象得到,问起来一句话如此简单的问题解释起原因来竟会如此的复杂。
‘……在东亚的古代曾有这么一本书《战争的艺术》(孙子兵法英译名),其中就有两句对于取胜的论述——用兵的原则,使敌举国不战而降才是上策,经过交战击破敌国使之降服就次一等(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所以最佳的获胜方式是用谋略迫使敌军放弃抵抗,其次是以外交手段,再其次才是动用动军队在战场上打败敌军,最最失败的便是深陷入攻城的困境。’(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战争的艺术》吗,这个西瑟倒还算是熟悉,自己在警校拓展阅读的时候也曾阅读过其中的节选。确实是一本超越了时代的军事巨着。
‘……《战争的艺术》的这两段论述用以描述‘陆上天国’所面临的困境便再适合不过了,我们终究是要直接与合众国、西盟、新美国或是其他一众美洲势力正面交锋的,以我们这弱小的国力想要取得胜利单纯依靠武力是不现实的,即便最终取得了胜利那也绝不会稳固。
所以必须努力去团结那些同样不满于巨头企业的中小资本势力,不断地壮大自己,分化敌人,让敌人变得虚弱才能有胜利的希望。而若是像工派那样互相争夺正统,互相开除左籍。这种愚蠢经学家的提纯行为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只会让敌人更加的团结,在对抗我们的道路上更加团结一致。’
若是如此说……自己如果想推翻那些个狗屎一样的巨头企业的话,面前这位“导师”的道路才是自己真正应该选择的道路才是。不过……伊莎尔……若是伊莎尔反对的话,自己在这理想与伊莎尔之间又做得出选择吗?
未明的迷茫在西瑟的心头弥漫,一颗种子于此刻悄然埋下。
‘……我们选择社会派的这一条道路,这些现实需要正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我们的普遍质疑精神并不相信仅有列宁同志所提出来的国家资本这唯一一条道路可以走通,我们仍然在不断地用现实社会中出现的实际现象不断地印证理论的正确性,对其进行发展、更新、补充甚至于证伪。
我们自心底相信,‘主义’他不应该是一种工业时代的新兴宗教,他也不应该是某种定势的哲学,而是一门不断革新的,顺应现实的自然科学。”
即便是此刻孤身一人坐在了桌椅之后,即便是此刻“导师”早已离去许久,待西瑟再一次回忆到了这一句话时依旧立起了浑身的汗毛,就好像是心间有光芒一束,刹那间驱散了所有的阴翳与迷茫,将自己的心房彻底照亮。
心悦诚服至此,西瑟甚至都已经开始为自己先前对于“导师”的诸多不敬感到懊悔。
“所以,我们顶着工派同志们的不满放开了一定的市场,当然,食品、水、能源、医疗、军工、重工、消防等必要产能都牢牢地被抓握在了公权力的手中。以这种放开市场的举措,承认私有资本存在的形式,先培养起我们同志对于私有制企业的沟通管理经验,做好日后接管资产的准备。并通过我们散布在外的同志对几个重点城市进行宣传来分化敌人……’
脑海中回响起的又一句话语直接让西瑟联想到了不夜城的燎原火厂区和社区,这也隐隐之中又印证了西瑟脑海之中存在着的某一个猜想……
无数的信号都指向了那同一个结果,让这会从“导师”处获得了无穷勇气的西瑟终于理解到了自己正身处于百年不遇的大变局中。终于让西瑟也意识到,在那久远的未来,自己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终将被浓墨重彩地书写进入课本之中,无论是何人提及,都将一脸肃穆。
而自己需要做的,则是让未来的人们提起这段历史时,脸上不仅带着肃穆,还有那无尽的自豪。
一念通达,西瑟也缓缓地抬起了头颅,露出来了一双稍稍红润了的眼眶。
只不过,这稍许的红润却并不是因为悲伤,相反的,那眉眼之间还显露出来了莫名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