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常叫“灵王大人”,带着几分故意。“乌行雪”这个名字他叫过几次,都是在私下,唇齿相接的时候。
以至于乌行雪听到这个名字从萧复暄口中叫出来,就下意识想起那些瞬间,于是……就连穿行而过的夜风都变得痴缠微热起来。
乌行雪舔了一下唇,不再扯什么“佳人”之类的,直言道:“所以你是在等我,我召一回小童子还知道要传封书呢,你连个话音都不传,就这么干等?”
萧复暄:“你不是也接了天诏?传音未必能收到。”
当时的乌行雪被山市的光迷了眼,没有多想。很久以后再想起这句话时,他才忽然意识到,那时候的萧复暄应该早就知道他接了天诏是做什么了。否则不会那样回答。
那时候他听到萧复暄这句话,只是逗弄道:“我又不住在这,办完事也时常会去其他地方。倘若我这次就去了别处,或者已经回仙都了,那你岂不是白等一场?”
萧复暄道:“那就再一纸传音抓你过来。”
乌行雪:“?”
乌行雪用剑柄戳了他腰肌一下:“堂堂灵王,你用‘抓’的?”
萧复暄垂眸想了想,改口道:“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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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灵王抬脚就要冲他去,就见萧复暄似乎是半眯着长眸带了点笑意,在他银靴落下之时已然瞬移到了一步之外。
乌行雪就是在那个时候改了主意,两指一搓传书去了仙都,让那两个小童子别跟来了。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和萧复暄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既不像那些修行的仙侣,也不像人间夫妻。
他见过很多修行的道侣,大多相敬如宾,亲近中总带着几分刻板的疏离。
他和萧复暄并非如此,他们似乎从未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
而那些人间燕尔若是成了夫妻,便日日相携,大事小事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两个人熟悉得像一个人。
他们也不一样。
他们常在一起,但并不总在一起。他接了天诏依然独自下人间,萧复暄也依然独自斩邪魔。天诏并不互通,他们各归各事,各司其职。
在不熟悉的第三人看来,称一句“仙友”也不成问题。可是在旁杂人不常得见的私下,他们亲昵至极。
乌行雪化生于神木,所知所见所觉也都来自于作为神木时聆听的那些。所以他对聚合离散生死悲欢感受良多,偏偏对世间繁杂多变的爱意琢磨不透,那确实太难琢磨了。
所以他无所参照,一切随性皆凭本能。
直到在落花山市的这一夜,他与萧复暄在人语和灯火里全无相约、忽然遇见,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之所以同相敬如宾的道侣以及熟悉如一人的夫妻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总有悸动、总会欣喜。
倒有几分像人间的少年爱侣。
堂堂灵王、堂堂天宿,真是稀奇。
乌行雪当时给那两个小童子传第二封书信时,心里便是这样自嘲的。
但当他传走书信抬起头,发现萧复暄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回头等着他时,他又觉得稀奇便稀奇吧。
萧复暄的嗓音低低传来,问他:“忽然笑什么?”
他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落花山市真是个好地方。”
萧复暄道:“这话你说过很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