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卿归了家,只与容四爷匆匆见了一面,毕竟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不得空见两个女儿细细关怀,是以再见面之时已是两日后。
容四爷对妙卿这个女儿早先倒颇为喜爱,她自幼便生的雪玉模样,开慧又早,嘴巴讨巧,自然讨他欢心,只是后来她进了京,加上他公务繁忙,且家里还有小子要管,对这个女儿自然有所疏忽,如今一见面,便是有慈爱之心,却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好在容四爷是官老爷,惯来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一时间父女相处倒是得宜。
妙卿斟了茶给容四爷,之后笑吟吟的立在一旁,容四爷瞧了一眼妙卿,略一思索便接了腰间的双鱼佩给了她,这玉佩极是精巧,雕琢的栩栩如生,可一分为二,倒叫他时常拿在手里把玩。
“和你姐姐一人一个,留着把玩吧!”容四爷道,又见妙卿道谢后依旧不离开,眉头轻轻一皱,问道:“可是有事?”
妙卿抿嘴一笑,轻声道:“听阿兄说外祖家来了人,我想着也许久不曾给外祖母和外祖父请安,正好趁着这次回家和阿兄去一趟柳府给长辈们问声好。”
容四爷闻言有些意外的看着妙卿,沉思了片刻,说道:“可是想和你外祖家提及你母亲的嫁妆?”
妙卿妃色的唇角轻轻一弯,细声细语的道:“没有的事,不过是久不见外祖家的人,加之母亲的祭日将至,想替母亲过去瞧瞧罢了。”
容四爷也知这话怕是不实,不过女儿家的小心思他自然无暇深究,便道:“我叫人备了礼你们带去,若是你外祖母留你们,便是住上几日也无碍,左右家中这几日闹得很,你们躲个清静也好。”
妙卿轻轻应了一声,又说了一番体贴的话,之后才道:“父亲,大伯母有意将阿兄过继到长房,不知大伯父会如何想?”
容四爷刚想张口训斥她不该过问长辈决定,话到嘴边才想起妙卿可不是许氏所出的女儿,哪里能由着他张口被训斥,故而便将话咽了下去,沉声道:“长辈的事你无须过问。”
妙卿闻言不由冷笑,口中道:“母亲膝下只有阿兄一子,还请父亲好生思量才是,多少顾及一些往日的夫妻情分。”说罢,微微一福,退出了书房。
回悦山院的路上,妙卿与苏姨娘打头迎了面,她倒是知礼,轻轻对着妙卿一福,之后说道:“娘子可是刚从四爷书房出来。”
妙卿挑着眸子看着苏姨娘,这一次倒是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个周全,平心而论许氏生的要比苏姨娘貌美,然而这苏姨娘生的一副江南水乡女娘的柔顺模样,瞧着便让人觉得舒心,也难怪能分了许氏的宠。
“苏姨娘这是要去寻父亲?”妙卿唇边噙了一点笑意。
苏姨娘轻轻摇了摇头,白腻的颈子上戴着的金项圈晃了妙卿的眼,她轻声说道:“妾是想去寻娘子。”
妙卿眼中带了一点兴致:“寻我?我以为苏姨娘有子有女,父亲又偏疼于你,合该安稳过日子才是。”
苏姨娘低声道:“原是该如此,只是若无当年夫人的恩情,便也无妾今日的福气。”
这话妙卿是不信的,她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怎可能叫她拿这样的话哄住,唇角一扯,便道:“曾听说苏姨娘做的一手苏式点心,不知我有没有口福一尝。”
苏姨娘露出笑颜:“娘子若喜欢,我一会便做了送过去。”
妙卿轻轻点了下头,与她错身而过。
约过了一个时辰,苏姨娘如约而至,带着亲手做的糕点。
“坐吧!”妙卿一指对面,想要听听苏姨娘要对她说些什么。
苏姨娘虽未与妙卿相处过,却也听府里下人提及过她,知道柳氏所出的一子两女中,唯有这位最小的娘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加上又是宫里贵人养大的,向来不将府里的人放在眼中,便连许氏不敢给她脸色瞧,是以坐下后便柔声直言道:“娘子可知四爷有心将二郎君过继到长房?”
妙卿端着姿态,微微一笑:“是又如何?”心中却是沉了又沉,万万想不到父亲竟真想如了许氏的意,看来这枕边风吹的还真是厉害,倒是她小瞧了许氏。
“娘子可甘心让许氏如意?当年许氏与夫人的过往许是娘子那时尚小,并不太记得,可妾却不曾忘记,不瞒娘子,妾是万万不愿让小儿日后在大郎君手底下讨生活的。”说完,苏姨娘站起身来,对着妙卿行了个大礼:“妾知许氏一个天大的秘密,只盼娘子日后能顾及姐弟之情,对小儿照看一二。”
苏姨娘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分了许氏的宠爱,只是她人微言轻,随着年华逝去,容四爷又不是个长情的人,她又能护着一双儿女多久呢!故而才想为儿子另寻一条可行之路,她深知妙卿极得宫中贵人的宠爱,贵妃娘娘早早就放了话,必是要将她留在京里,若是有大造化,说不得一个皇子妃也当的,便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以贵妃娘娘对她的宠爱,何愁嫁不得高门显贵之家,儿子将来的前程指不定便落在她的身上。
妙卿沉吟片刻,对苏姨娘的话半信半疑,许氏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会被苏姨娘知晓,她秀眉微蹙,眸若春色,眼波流转间氤氲着雾气,叫苏姨娘抬眼时看的一怔,她素知五娘子生的美貌,因知她不喜自己,是以从不敢直视,如今一瞧才知何止是美貌,她才多大的年纪便有勾魂摄魄的情态,这样的女娘将来必然前程似锦,倒是越发觉得自己的做法正确了,五娘子确实是可以依靠之人。
“娘子可知以许氏的身份,当年为何执意入府,哪怕为妾也心甘情愿。”
许氏进府为妾的事确实是叫人称奇,在邺郡这个地界她也算是出身名门,妙卿虽曾听人说过她与父亲是青梅竹马,然而再深的情意也不值得让她委身为妾,毕竟贵妾也是妾,这丢的不单单的是她的脸面,也是许氏一族的颜面,偏偏许氏的父亲竟咽下了这口气,在母亲过门不久便将她送进了容府为妾。
“不过是她与父亲早有私情罢了,这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妙卿不动声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