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便在被细雨催早的夜色中说笑着朝舟稻私房菜走去了。
舟稻私房菜坐落于一栋掩在繁盛花墙之后的欧式三层老别墅里,老别墅外墙由清水红砖堆砌而成,圆拱形向内环绕的露台上,有葱郁的绿植向外舒展枝叶,与攀附在墙头的鲜橙色炮仗花相映成趣、相得益彰,颇具年代风情、鹭城特色。
老别墅占地面积不算大,从围墙到别墅主体之间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站在围墙内目视前方,可以发现借由别墅走廊矗立的罗马柱分割画面,此处拍出的关于这栋别墅、这家店的照片将会是绝妙构图。
摄影师没忍住手痒留影,秋源也抬起了手机拍照打卡,薄苏便跟着站定,在原地为她撑伞遮雨。
她没有兴致拍照,只是随意扫视前方。
前方老别墅半敞开的深色木门内,昏黄色的灯光透过门上玻璃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薄苏看不清店内的具体装潢,只能看见门内一张古朴雅致的木色点餐台和门外门边伞架旁正站立着的一个年轻高挑女人。
女人很秀气斯文,穿着修身的半高领黑色羊毛衫,下搭一条浅咖色的半身裙,清瘦却婀娜,黑茶色微卷的长发映衬下,她侧对着薄苏的那半张侧脸,白得像是会发光。
薄苏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好了,走吧。”秋源拍到满意的照片,收起手机,招呼大家往前,几步跨上了有檐挡雨的走廊。
薄苏慢条斯理地跟上,正准备收起伞,拂一拂袖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雨珠,前方站立在伞架旁取伞的女人,忽然也在此时直起了腰。
她转过了身,正对着薄苏,露出了整张脸。
清秀的眉,含水的眸,不笑自扬的唇,顾盼生辉,宛若江南烟雨里才能蕴育出的美人。算不上美得有多惊心动魄,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分明、挪不开眼的清灵、甜软美。
好像连那极细微的一点不够完美、不够精致,都是她美丽里恰到好处的一部分。
薄苏心脏停了一拍。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风声雨声路人的喧笑声都淹没在了她心脏剧烈的、吃力的轰鸣声中。
她颤了颤睫,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
伞面上凝聚的雨珠顺着伞骨微动的方向,缓慢地在她们之间滚落,滴答,炸开。
薄苏忽然感到有些热,又有些冷。
对面的女人明显也有一刹那的怔愣,但很快,她就淡然地挪开眼,口吻寻常地说了一句:“欢迎,里面请。”而后,她让开了路,打开了伞,一副事不关己,马上就要离开的模样。
走廊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人心上的大洞呼啦作响。
薄苏忍不住开口:“姜妤笙。”
嗓音因干涩低哑得骇人。
马上就要与她擦身而过的女人终于停下脚步,撑着伞,侧过身看向她,神色不辨悲喜。
她的眼神静静的,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怨怼。
薄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想问她“你一直都在澎岛吗?”,又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她想问“你是来这里旅行的吗?”,联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一句“欢迎,里面请”,还有此刻她手上提着的印有舟稻logo的外送袋就知道应该不是的,她还想问……
问题还没想明白,她视线不经意间触及姜妤笙握着伞柄的右手上——那微微向内收握的纤纤五指中,小指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赫然少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