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若是皇上起了杀心,一直不肯调配粮草,肃州之围无法得解,慕将军便难以全身而退,顾言……能够独善其身吗?”
裴书锦垂下头来,是啊,他是了解顾言的,顾言尽管无力回天,但必抱了同生共死之心……
裴书锦没有再过多犹豫,他草草收拾了行李,在顾言走后第二天,六月二十五的深夜,便也不告而别了。
他没有告诉陆放,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没有告诉慕云深,因为没有必要了,他做出什么选择,慕云深怎会料不到呢?
裴书锦到了西泠园时三更都快过了,到处漆黑一片,只有西泠园门口点着成排的灯笼,灯火通明,仆从声势浩大地整点行装,整条街都是马车驶过的声音。
顾言提过一句江怀雪就快离京了,难道江怀雪明天一早便要走?
裴书锦心中有些不安,他没有声张,在墙角寻了个地方坐,刚好能看到西泠园门口的动静。
他就一直从天黑坐到天明,约莫辰时的时候,街市上的动静渐大,西泠园门口已不复昨夜的喧嚣忙乱,马车有序排列,仆从整装待发。
辰时三刻,门口便出来一队人,门口两旁仆从立刻夹道相迎,裴书锦往前两步遥遥相望,依稀看到为首的江怀雪一袭白衣,盛夏天仍着披风,人看起来瘦了不少,旁边一直有人搀扶着他。
巡城护卫正好赶来,带头的上前与江怀雪寒暄了几句,便前后列队准备送行。
眼看江怀雪要上马车,裴书锦下意识便冲了上去,离车队还有丈余远,护卫便冲上来拦住他:“闲人回避!”
“江怀雪!”裴书锦喊了一声,又怕太远听不到,提高声音道:“江怀雪!”
江怀雪闻声顷刻抬起头,与裴书锦遥遥对视,他的脸色苍白更甚,几乎没有血色,望向裴书锦时愣了许久,才突然回过神来,眉头微皱,朝旁边领头的护卫轻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才大手一挥喝道:“放行!”
四个多月未见,江怀雪照旧是锦衣华服前呼后拥,可脸色却白得过分,笼罩在一席雪白衣衫里,像是一樽没有人气的瓷瓶。
裴书锦心头疑云更甚,他不顾众目睽睽,踉跄两步到了近前,两个人中隔着一架马车,裴书锦忍不住道:“你……生病了?”
“……没有。”江怀雪的表情极不自然,他看向裴书锦时眼神闪动,似有千言万语却戛然而止,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撇开头道:“快回去吧,我要回扬州了,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