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达?”完颜良弼随口道,“没听说过这号人。”
“虫达原是池州御前诸军副都统制,完颜副使当真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完颜良弼口气不悦。
赵之杰不愿留下来过多纠缠,道:“宋提刑,就此别过。”快步往外走去。完颜良弼哼了一声,招呼上门口把守的几个金国随从,随赵之杰一并去了。
刘克庄瞧着赵之杰等人的背影,道:“这帮金国人,在临安地界上,竟如此横行无忌。”
宋慈来到桑老丈身边,道:“老丈,你方才说,那叫黄五郎的货郎,与那车夫口音相似,是同乡?”
桑老丈点了点头。
一旁的桑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也跟着点起了头,当晚她也听到了两人争执,口音的确很相似。她比画手势,朝右手边的墙壁指了指。
刘克庄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明白桑榆在比画什么。宋慈却道:“你说黄五郎也住在这里,就住在隔壁?”
桑榆点了点头。
宋慈立刻便要往隔壁去,桑榆却连连摇手,用手势比画着解释,不久之前黄五郎来到这间通铺房,叫上几个在同一条街上做买卖的货郎,挑上各自的担子,一同结伴出去做买卖了。
“你可知黄五郎在何处做买卖?”宋慈问道。
桑榆点了一下头。
“我有一些事要找这个黄五郎打听,还请桑姑娘带我去找他。”
桑榆向桑老丈看去。她知道宋慈不认识黄五郎,通铺房里认识黄五郎的人都走光了,眼下只有她能带宋慈去找人,可桑老丈卧病在床,留桑老丈一人在这里,无人照看,她实在不大放心。
刘克庄看出了桑榆的担忧,微笑道:“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照看老丈。刘太丞家的大夫来了,我就让大夫给老丈看病,姑娘只管放心。”话未说完,已在床边坐了下来。
桑老丈感激宋慈为他请大夫看病,也道:“榆儿,你去吧……”
桑榆比画手势示意她去去就回,又替桑老丈仔细地掖好被子,这才与宋慈一道离开。
从梅氏榻房出来,桑榆沿着竹竿巷往东而行。快到巷口时,路边出现了一家脚店。宋慈原本跟在桑榆的身侧,这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桑榆见宋慈望着路边的脚店,也好奇地转头望去,只见那家脚店门前竖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朱氏脚店”四字。她不知道宋慈在看什么,等了片刻,见宋慈仍然一动不动,于是伸出手,在宋慈的眼前晃了晃。
宋慈回过神来,道:“桑姑娘,初四那晚从推车上探头出来,脸上有文身的女子,当时你也瞧见了吗?”
桑榆点了点头。
“你随我来。”宋慈迈步就往朱氏脚店里走。
桑榆心中奇怪,心想宋慈明明是要去找黄五郎,为何突然进路边的脚店?她跟了进去,见宋慈找到店家,打听店中有没有脸有文身的女子入住。
“我丢了盘缠,住不起锦绣客舍,就在附近竹竿巷的朱氏脚店找了间便宜的房,让妹妹住下了。”宋慈记得袁朗曾说过的话,他走进这家朱氏脚店,就是为了见一见袁朗的妹妹袁晴。
店家朝右侧角落里的房间指了一下,道:“是有个满脸文身的女人,就住在那边。不过房门已经上了锁,是房中客人自个儿锁上的,你进不去的。”
宋慈去到那间房外,果然见房门上挂着一把锁。这一点和宋慈在锦绣客舍打听到的情况一样,知道是袁朗自己上的锁,以防袁晴再次走失。他见门缝里透着光,于是凑近门缝,朝房内瞧了瞧。房内极为狭小,陈设简陋,只一桌一床而已,连窗户都没有,比之锦绣客舍有着天壤之别。在小小的方桌上,一灯如豆,昏暗的亮光照见了一个半趴在桌上的女人。那女人正在拨弄茶壶盖子,茶壶盖子在桌上翻转落定,弄出一阵嘎啦啦的响声。她就那么趴着,不厌其烦地反复拨弄茶壶盖子,像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把玩着一件极好玩的玩具。
房中女人是朝里侧趴的,宋慈瞧不见她的面容。他想了一想,抬手敲响了房门,想看看那女人是何反应。
敲门声一响起,那女人便如针扎一般,丢了茶壶盖子,蹿到**,缩在床角,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很是惊怕地盯着房门方向。被她丢掉的茶壶盖子,在桌上滚动了半圈后,摔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