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宫里的老人儿,他们隐约感知次辅大人不似外表温和,甚至没有前往御前禀明侍女之事的缘由,先来了伯府这边请罪。
一想到榻上那个哭红眼睛的女子,本不打算与他们多言的世子爷缓了脚步,看向领头的大太监,留下一句“哄好”,便负手离去。
大太监千思百转,待人走远,才晃晃悠悠地走向玉照苑,经由层层通传后,最终得以面见宁雪滢,生硬地赔起不是。
想来是委屈不甘吧。
不甘给一个医女赔罪。
宁雪滢半倚在榻围上,没了虚与委蛇的客套。
比起得到这些人的赔罪,拿到好处才更实惠。
“您在宫里多年,该知道给人赔罪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大太监皮笑肉不笑,“你我都是替主子办事的下人,就别相互为难了。你啊,也该看透一个事实,次辅大人一时的偏袒保不了你一世,还是别把事情做绝。”
一世吗?
宁雪滢接过青橘递来的冰袋,仰头敷在眼帘上,冰凉的触感不断激荡着她的理智。
放下冰袋,她以指腹轻轻按压眼周,示意青橘先行退避,“既如此,我更该为自己谋些好处才是,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子,司礼监大太监哂笑,“那就直接一些,说吧,你想要什么?”
“纹银百两。”宁雪滢面不红、心不跳,厚了脸皮,“拿得出吧。”
大太监稍稍舒口气,虽有些狮子大开口,但比其他条件好办得多。身为御前红人,常得帝后妃嫔打赏,区区百两算不得什么。
宁雪滢笑意加深,看似贪心,实则是将那些纹银分散给了今日受惊的侍女们,用以慰藉,也有收买人心之意。在高门府邸,门道多或许能保命,那些侍女分布在各府后院,总能在某一时刻帮上她的忙。
华灯初上,卫湛忙完公事才不疾不徐去往燕寝。
庭月阑珊恻恻寒,燕寝内从侍卫到药师,人人自危,除了前来看好戏的秦菱。
卫湛走进时,面色温和,没有请罪的意思,与一脸冷肃的景安帝刚好相反,更像是来例行请安的。
寝殿之中,提议用眼泪为药引的药师站在帝王宝座旁,怯怯偷觑卫湛,心中忐忑又狐疑,不过是抓了一小批侍女,怎就惹怒了次辅大人?
“陛下万福金安。”
稍一作揖,卫湛直起腰,背脊笔挺,不卑不亢。
景安帝抬了抬手,吐出一句“看座”,面色并未转晴。
卫湛坐在秦菱上首,接过宫人呈上的青瓷盖瓯,随意开合着茶盖。
秦菱唇角一提,“看起来,卫相无心品茶,是否有话要讲?”
“没有。”
歪靠宝座的景安帝重重一哼,“侍女一事,爱卿不打算给朕一个交代?”
水汽氤氲指尖,卫湛平静开口,“陛
下想延年益寿,微臣祝福,但沾了血的长生术即为邪术,朝廷是明令禁止的。微臣救下那批侍女乃分内之事。”
景安帝冷笑,“朕非要呢?”